按黄冲判断朝廷最终亡于双线开战,不可避免!
他可没有了远大志向。刚来时的那股子雄心壮志早被几起几落折腾个干净。
还晓得些朝政错误,简略概括便是穷了政府,苦了百姓,富了蛀虫。谁是蛀虫?朝臣官吏、勋贵国戚和藩王公侯,包括他乐安侯自己及阖府上下,统统都是。
如此众多蛀虫的腐蚀,大明焉有不倒治理?
有时候他会想,大明王朝也没啥好的。以其待到树倒猕猴散,不如早点自谋条出路。庆王、肃王不也是这么想?要不然非亲非故凭什么上这条破船?因为事实是不远的将来,可以预见。
反而他有些再也拿不定,到底已己年是不是李自成攻破京师,崇祯皇帝选择自缢于万寿山?
读书时,记得有句很厉害的话,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将试图阻碍前进的一切碾压为齑粉。不想化作齑粉,还想当名不甚坏的蛀虫,不,历史课本上讲的是寄生虫。也许,寄生虫也有益虫,他就想当那种。
张嫣出于什么心态他没有追究,救人放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没有错。他甚至觉得是张嫣提醒了自己,与广大人民站一起。
成为广大人民中的一员是多么幸福啊!
啊完了便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也是书上记载的?受盘剥的一类人岂是那么好当?不说别人,问问渺目师兄几个,绝对会鼓励他再给自己腮帮子上来两下。
还是趁着像只有人有枪,向西域那边找块干净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比较实在。
“流亡化外,你的祖宗泉下有知,能答应?”张嫣的指头戳在他的心口,竖起一对漂亮的丹凤眼,问。
“祖宗和神仙、长生天、佛祖、天主还有阿拉,都是迷信。”挺起胸膛,黄冲理直气壮,“有一个算一个,数十万人要死要活的,难道就没有一个赶上发发慈悲?还需要你把某的军粮拿出来救这些人?”
“不要胡扯,造一方净土不就是上天的意思,不过假手你我之手罢了。”
“你以为这是胡扯?我同王家麟讲了,军政彻底分开,没有第二回。”事情当口黄冲会义无反顾,事后他不光要实施军政分离,而且还罚没了王家麟的一年俸禄。原因,未符合审批程序。
王家麟不在乎,还觉得自己是个活菩萨,在舍己救人。
“你在怨我?”这回指头直接点在鼻子上,张嫣咬起银牙作嗔。
“还有啥好主意就讲出来,总纠缠之前的事有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讲了吗,你比佛祖、天主和阿拉都强,一些救了那么多的人性命。我不也全力支持的嘛,虽然有点后知后觉。”
“就是说,你认为我做得对,是不是?”
“嗯,你对!”
女人都善变,心思也难猜,老成精的女人尤其厉害。黄冲总结出一条规律,逢拌嘴,自己必输。轻易不要挑事,同样也是必输。不输的情况就是做了再说,张嫣对既定之事实每每都能正确接受。
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接受,而是事后她总有法子把黄冲导向她的期望方向。
“你专管军权也是对的。”张嫣在翘嘴角,一双眼角下弯,呈现出准备讲馊点子必备的表情,“但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我翻看了一些你带回的丰州滩资料,不就是你所设想中的净土吗?有山有水有牛羊,还能开垦大片的…。”
“死地,四战之地!”
“不是可以筑城的吗?有了城池做依托…。”
“打住打住,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黄冲摇脑袋晃腿,食指一竖,“俺答汗的人在那筑城被虎墩兔憨给打了,虎墩兔憨占了那里连守不都不愿守就逃奔河西。再讲多你也不懂!”
“我是不懂,可你懂呀。”张嫣的眼睛弯得更加厉害,以至于在旁依站的祝鸢儿叫了人去打热水。
蛀虫们的生活向来都是腐朽不堪,每当老爷同正妻在相谈正事,没有叫人走开的情况下,妾室一定要在旁候着,随时听从吩咐。若是赶上就寝,还得替别人铺床叠被。说白了,侧室在正牌夫人眼里,就是个丫鬟头子兼生殖工具。
“虎墩兔憨不也还回了三娘子城,记得你说过。”展颜笑,贴身靠,张嫣就会这个。
“东北面地域广阔土地肥沃,而且还离京城近些,去江南地方路也好走。”见着黄冲闷闷地不愿答话,张嫣列举出自己建议向东北拓展的理由,“与宣、大两地还可互为犄角,对付东奴也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守得住才能算地方。”丫鬟端进了盆热水,并帮他除了鞋袜。黄冲为避免尴尬,勉强答了句。
“你出去吧。”鸢儿轻声叫丫鬟走人,自己蹲下身来伺候。
“都讲了那一处是四战之地,还犄角,不与我们顶角就算不错。朝廷对我们的态度你还不了解?忘了西来路上的一路追杀?”
“那是曹化淳那阉贼,如今不一样。”
“时刻都一样。”估摸着丫鬟出去后走得远了,已站归回廊,黄冲不满的情绪终于显现出来,声音也高了些,“曹化淳本质并不差,比那些内阁还要好点。他的主子才是无信之辈。”
“这…。”张嫣还是第一次听他谈起朱由检,不想第一个评论就是无信。
“你真的高看我了,某不是岳飞,也不想被人冤死。”热腾腾的舒服劲使他吁了一声,“所以才带你们跑到这来。”
“侯爷比岳飞本事,百姓都说府军比岳家军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