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蹋东西,好好的几大锅肉,就这么样没了。”
老渣子们最见不得人浪费食物,有时候一口吃食就是一条命,没经历过饿到把草鞋当麻饼看的境况,是不会了解这种感受的。
“木匠,嘟囔啥呢?来接应的其他人都在哪?”
“哎呀东家,俺不光带人来,还就近征了十几条船,准保鸢儿夫人几个脚不沾泥就能到对岸。”
自打复了官,被指派在成一的军需司做副将,崔仁的马屁功夫又上了一层楼。如今不仅见着侯爷屁颠,面对着侯府的丫鬟、婆子甚至赶车的马夫也是点头哈腰的。
“船呢?马屁精。”
“刚才张老爷一帮人先用去了,在山脚那边渡口呢。”
大个子越来越瞧不起他,因为他是看人来的。比如对已升作传令官还是没人无人待见的张成。
“老爷老爷,…快生了。”
岸边连滚带爬跑过来个人,等及近才看清楚是前面带队的蔡植腾。
“囔什么囔,你才…冬至生了?”
“一个大胖小子,大帅。”
堤下仰脸的蔡植腾兴奋地向这边挥舞着拳头,激动无状地四脚爬过过来,连头盔滚落也顾不得理会,随从只得折回身跟着一路跌跤跟着它跑。
“哟哟,行啊小子。”
木匠探手扯了他上来,黄冲也是一脸的高兴:“名副其实当上老子啦。”
“嗯…,老爷这回…,这回算是吧。”
“喂喂喂,别光在嘴上囔啊,对岸酒楼。”
与木匠半斤八两的大个子,立时不失时机地开始敲诈。
“老子这算不算是做了外公啊?”笑得合不拢嘴的黄冲想找人问下,偏偏那个读过书的张成还一下看不到,只好朝向了夏日高勒。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张成呢,死哪旮旯去了?”
鞭梢指向十步远的土丘,夏日高勒和一帮手下邪邪地在笑。
“大帅,我在这。”
一张泪济未干的脸从小土包后面露出来,光着头,捧头盔的爪子上满是泥。
“传庆生来见我。”
“是。”张成翻身上驴,打算去渡口传令。
“等下,你的马呢?”
“回禀大帅,属下刚刚把它埋了。”
这才发现,张成眼睛还是红肿的,黄冲奇怪起来,还沉浸在兴奋中,一时半会回不过味来,便用询问的目光甩向大个子。
“蛮好的一匹白马,生生就被累死了,怪可惜的。”
“可惜什么呀,都是他自己不懂爱惜。”
“哦,去吧。”
白马是当初皮仰尧送的,张成一直都很爱惜,连新起的霸王庆生都不让碰一下。累死也是有原因的,日夜在路上不停地跑,而黄冲在队尾殿都,几乎是不分日夜向前方下达着指令。
早先的属下都没随来,只临时派得一个原来的小厮充数。
“瞧不出这小子还有副悲天怜人的心肠。”
“呸,球个心肠,生生糟蹋了大好的肉。”
“过了河某来请。”
头盔终于在滚入河里之前被亲兵抢救回来,蔡植腾像方才张成上马之前一样,端正地套在脑壳上,绑好了系带,手攀在了麟月的缰绳上。
“大帅,从对面渡口直到宋家沟,一路都已清理了。”
“嗯,是谁在前面?”
“桩子和木桶。”
“叫他们抓抓紧,莫要懈怠。”
“喏。”
路是闯出来的。东段的路以前大家没走过,除了成一派来接应的崔仁几个。
“有人讲咱们是吃生米的,看来不无道理。”
筷子磕在碗口,清脆地响过一声之后,一粒夹生饭掉落在干净无尘的桌面。
“有得吃便吃,你啰嗦什么。”
孙元化板起脸毫不客气地当席教训起儿子,幸存下一只独眼中,冒出不小的怒火。
“对吃的讲究就是对自己负责,你儿子的话没讲错,独眼龙。”
大帅难得胃口不好,先撂下碗去了书房。和孙元化有过一段同呆在大帐的经历后,蔡植腾与他的关系算是诸将中,最显不见外的。
“席前教子,你老子一准读书不多。”埋汰话是唐康说的。
“是奴婢等人的错,奴婢给大人盛过。”项杏娘叫人新添了一碗饭,亲手棒到孙和鼎面前,并将原有的那碗端下桌。
“莫要理这畜生。”大概老子们骂儿子用畜生这个词是种时尚,也没有人会追究畜生们的老子又该如何称呼。反正孙和鼎面前即将要消失的那碗饭被一只手强行推了回来。
“啧啧啧,大户人家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
斜眼的夏日高勒以为唐康在嘲讽,他家也勉强算是大户,起码比唐康和老皮两个的家里要富裕。倒是王家麟听出来人家是在说孙元化对儿子的责难,所以和王晚亭一起默默点了点头。
“大人您这…。”杏娘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没事。是儿子错了,父亲大人。”孙和鼎认错的态度很诚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莫要以为大帅新提你做监军的副手就可以翘尾巴。哼,旧病复发。”
孙家是世代望族,家里的吃用都是好的,从来未曾短缺过,孙大子仅是习惯性地挑剔了那么一下下,没旁的意思。
没拿着碗的手抹回了那粒半熟的米饭,杏娘很觉自己失了老爷的颜面。
“唐大人该是辽东人吧?”
“孙大人好眼力,唐某家三代前就定居于盖州卫石门关。”
“哦,汝父辈可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