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较旧年又冷了些,官道上一路南下未看得期望中的春景。
直到出了青州府途径安东卫的时候,天气才见回暖,水岸边连排呈现的嫩绿垂枝,昭示春天终于降落在神州大地。
“是小冰河时期,大概还要持续好多年。”
“好多年是多少年?师叔。”
“你问某,某问鬼去么?不晓得。”
干脆吧啦地怼着庆生当然有原因,方才他才晓得这鬼东西曾迷恋过一段鸢儿。看他一副人模狗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闲着也是闲着,下雨天打会小孩子玩。
庆生吃瘪,一路都吃。不同的是,今天有人在咭醋。
“师叔,您是长辈。孙先生说的事您也诅咒发誓应承说要达成,怎么一到实际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而且还说一截不说一截的?”
死了的孙大人变成了孙先生,孙先生是黄冲的软肋,一抓就灵。
果然,“应该是十余年吧,按估计是。”沿河看柳、跑马观花犹有闲情逸致的家伙有些焉不拉几地老实说了句。也意味着,方才泛起的酸劲已经跑没了影。
“小冰河时期是个啥?师叔,是说天寒地冻比往常冷吗?”
“对。”
孙元化的死是黄冲目前所遭受最大的挫败,信王无信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讲,可想痛有多深。
“等三年期满,记住要把孙和鼎找回来。”
“哦。师叔,人家是大户人家子弟,不见得还愿意回来当个小文吏。”
“他想做啥某都帮他,欠下的债总归要还。”
为了腾空西城,原居住在内的军卒小校都迁往附近,大部分人与日渐繁荣的猪群,共处一穴。
嘚咯嘚咯马蹄响,缓缓驶入宽阔门洞的是帅帐的直属卫队和医疗队,当头的是两个盔甲鲜明的少年,庆生没有安分地待在后队,而是挤到张成马侧。滴溜乱转的眼珠子,细看实像名小贼。
入了城,黄冲不理会那些忙里忙外的众人,径直和王家麟入到新布置下的帅府书房。
“张府差遣而来的三个厨子前日已经到来了,大帅。”
“不说这个,另外有件非常重要的事。”
“大帅请吩咐。”
“钱!到处缺钱,现在兵部不发,当初讲由内孥支应部分,结果连张娘娘捐的五千两都不曾给下。”
钱这玩意,满世界都缺。好在也不是要猪倌给他凭空变出来,而是自有些底货。
“大帅放心,我部钱粮目前无人再敢私扣拖押,即便是邓希诏也不敢过分插手。”
“不够,还远远不够,钱全部下来也是不够。”
“大帅难道又有出击计划?”
兵部下核的告身虽然没到,但营中传达千户一级的军情文书已经开始往他这边抄送。王家麟如今很受黄冲青睐,王晚亭的行文传达从来也不曾漏记。
摇头,黄冲否认了这种猜想。
“突袭正蓝旗营地时,某仔细见过他们的装备。强弓硬弩还有火铳一应俱全,甚至连马面甲都成堆放着。若是咱们连人手一件象样的家私都置办不齐,怕是今后仗是越来越难打。”
“说起太子城一战,卑职见抄报上记有萝卜雷大显神威,此物确实可堪大用,造价还不高。”
“你只知其一,真实境况远不够大显神威。相当一部分当了炮仗,吓唬人罢了,根本没炸着人。”
“大帅,为何会如此的?”
“赶工赶的呗,偷工减料兼粗制滥造,近三成甩出去的时候连声响都没有,只他妈的冒股黑烟就熄了,还不如爆竹作坊里出产的大炮仗。”
“这…。”
一直以来,萝卜雷的制作,从原料采买、运输,到火药配制、罐装,直到专项运输,都是成一、龙夕两个按照黄冲的各项吩咐在捣鼓,王家麟也就只插手了陶罐外壳一项,连单个的引线盖到现在都没见到过。
“也不是说这个,某要讲的是,这东西是好用,改进的事不用你管,每人配制五枚的事归你管。”
质量差的原因他不愿多讲,一路他都在琢磨。除了粗制滥造,还有个致命的缺陷,火药没有制作成颗粒。硫、硝、炭粉三样比重各异,尤其炭粉与另两样相差悬殊。运输中的抖动,马背上的颠簸,造成了最轻的炭粉浮在表面一层,下面又没了间隙,效果越用越差,后期没用的基本报废了帐。
“总计时七分九厘一个,加上其它粗略折算半两,统共需两万五千两白银。大帅,这…。”
“怎么?”
“就算是大量采买,成本会降下部分,可再怎么样二万两总要预备,可眼下镇虏营账面只剩下不足七千,还有之前拖欠的安置费用,这…。”
“还有七千?”黄冲眼放贼光,看来猪倌果堪大用,出发前还只听闻不足三千两。
“密云转运仓短缺了些物资,卑职…卑职逼着邓大人从其他地方挪了些值钱的玩意,然后再倒卖了部分,所以…所以现在勉强能应付全营人马的正常开支。”
“好,好样的!”
肩头又被大手重重一拍,王家麟只能偷偷咧嘴。
“你劳苦功高,某记着。这钱不用你出,想个法子,托人到广州或者泉州替某卖出件东西,钱自然就会有了。顺带再采买些上好硫磺回来,听说江阴地面上就有从日本国海运来的上品。”
“不需去江阴,松江府便有,卑职早打探得详实。”
一听他尚有家底可供变卖,王猪倌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旧年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