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台吉失算了,境内各处有关刺客途径的消息让他产生了误判。
追杀仍然在继续,从长胜堡擒获的人口中得知,黄冲一伙人应该亡命北上,绕入辽河套北端,借道科尔沁人的地盘,避开重兵囤聚的广宁和义州,沿边墙按几字形路逃亡。
万万没想到,对方临时更改了路线,敢横跨辽河直面西南,出现在广宁牵马岭驿附近。
崎岖的山地,又有许多间长的高大雪松,灌木杂生而且还是逆风。
她这一箭不能不让人觉出惊异,看着她鞍背空空如也的箭囊。黄冲抛出手中的金刀,取下扣环上的黑杆长矛。他不善马战,弓箭也很稀疏。
塔塔儿单手接过后,将刀插入腰间绑扎布甲的丝绦内,从鞍底捞出一把短锤。
“嗵嗵嗵。”
枪营特有的号炮响起,表示一切就绪。
离西隘口向北约一里,枪营摆出了三个方阵,三个稍微向南倾斜,一段靠墙的三个厚重方阵。
开阔地边沿是步卒营的人,长长列开,呈南北走向逐渐聚集的七八个方阵。厢车及负责殿后的人马还在路上,但大部分人已按规定进入到预定的位置,准备应战。
最先退入两道宽大间隙的是骑营人马,他们给养充足待遇丰沛,逃得也最为麻利。
嘴角挂着两道血胡子的老皮回来了。没有重生的欣喜和宽慰,微闭的双眼里冷漠和哀伤在交替闪现。骑营的首战完成了,远超演练科目的训练,也远超预估死人的数量。
“队长,咱们是进去先埋锅造饭还是先去墩布街?”
墩布街是金家庄里的烟花柳巷。
人都说兵随将,将随帅。渣子们带出的兵,十足的痞子味,虽然他们仅仅和前面那部分人才分开不够三个月,但现在显然成了两类人。
蔡植腾在黄冲后面大约不足四个马身的位置,脸上没有喜怒哀乐。
能跑出来的基本都回来了,总数大约不足千骑,意味着此一趟折损了将近六百。
“嗵嗵,嗵嗵嗵。”
接应完毕,三个方阵在号炮声中,迎向已停止追击的九百敌人。
位置居于枪营及步卒营中间的地方,朱骥坐在马上,全程举着望远镜。
千里眼里,三个方阵只移动了不到十步,然后就在原地站定,让人觉得更像向敌方的一种挑衅。
正蓝旗的骑兵早码算着距离停在雪地,之所以没有立时回退,是因为他们有必要最后送出一些礼物给到这些不知死活的明军。
鞑子骑兵张开长弓,将搭在指头上的锥箭,齐齐斜指向天空。
寒风呼号中,发施号令的三角黄旗高高举着,方阵前排的兵卒单腿跪地,将手中火枪瞄向敌人。第二排手握三眼铳的士兵亦是如此,除了都站着。
第三排的人没有武器,他们一手抓着两根点燃的信香,另一手竖着皮革扣面的挡风板。
鞑子的呼喝和笑骂传将过来,因为他们占了上风口。
他们没闲功夫同这些胆小如鼠的对手干耗,纷纷收起手中的弓箭,原本松散的马阵开始移动,缓缓移动中逐渐呈现出一截向西勾弯的弧线阵型。
战与不战,主动权全在鞑子手上。因而,他们的嘲弄和笑骂依然不断。
握千里眼的手微微抖动了两下。一个原本只领百十号人的把头角色,成为统领一营兵丁的指挥使,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还要更高,作为一名名副其实的统帅,或者成为镇守一方的总兵官,自己还要走多久?也许,眼前可以提供出一些答案。
测距的标箭早就插在雪地上,只是没有人会注意。
“放。”
嗤嗤响的青烟腾起,包括离敌最远的东端方阵,前两排的火铳引药全被点燃。
“砰砰砰,砰砰砰。”
对面马队终于发力,斜斜地向步卒营的方向进行兜跑。鞑子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枪营干,而是想着向站阵的步卒来上一顿抛射,然后掉头走人。
箭都够不着的距离,这帮虎不拉几的明军就开火,鞑子们攥住对方换弹药的间隙,向西南猛冲。
“砰砰砰,砰砰砰。”
后两排替换前两排的间隙大约为三至五息,点燃引药需要二至三息,引药燃烧还需要一息。总共的间隙不超多十息,相当于在七秒内,第二波的射击完成。
催动后的马队不能停下,更不可能原地转头,若想要改道反方,只能在奔跑过程中,将圈子兜小。
首先是靠墙的方阵,在第二波射击之后,开始移动。然后,中间的,最西端的,三个方阵没人再蹲下射击,而之始终保持间隙在七秒至九秒的样子,单排轮换地朝敌方射击。
枪营的人踏出的步子很小,很谨慎,很战战兢兢,说在移动不若说蠕动更为的准确。
终于有人被射落下马,火枪兵敢前突对阵骑兵,让鞑子的三个佐领也觉得惊讶。
但反观他们是依墙而战,也就不足为奇。
只因老虎沟受袭后情况不明,三个佐领觉得没必要过多纠缠,指挥人马陆续向敌阵一通乱射,打算兜回之后,撤回西沟。
“砰砰砰,砰砰砰。”
也就在双方箭来枪往的过程中,西北向陡然响起三眼铳的声响。
正在兜弯的中段鞑子,纷纷应声落马坠地。
那是早就迂回在北向,唐康带领的三百多名的骑兵。他们早就斜插在敌人的右侧,远远地下马疾跑到预先设定的一处斜坡后面,从侧面发动了攻击。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