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晚亭捂住左脸翻了个个,方才下马时被马镫勾松的布鞋飞上了天。
“爹,您这是做什么呀?”
老子打儿子不问理由,王晚亭爬起来还得继续受着,闭住眼等右脸是不是还要来上一下。四十多岁的家伙,见迟迟没巴掌下来,干脆便跪了。
气呼呼的王学巴掌落不下去,刚才凶巴巴一排的喽啰刷地转身,整齐而不失官长脸面。
“起来,死到前头带路。哼。”
“是,爹爹。”
天地人君师的顺序凡读书人必须循守,对老子的遵从还得排在皇帝的前头。不懂此一条者,皆不配自称为读书人。
一挨校尉爷搀扶王学上马,不待王晚亭吩咐,哨丁立刻抬开了拒马架子,收枪并脚双目平视。
“哼。”
只能重重地哼一声,难道真甩鞭子抽两下?王学老脸显是要的,跟帮喽啰计较岂不失了身份,当下催马而过,故意不看这四个人大头兵。
“见过王老爷。”
那一队放箭的家伙哗啦分站两列组成个夹道,变脸的速度之快,撇腿下去的时候勾着盔,遮着脸,什长不敢同王学照面,歪头一副拉不出屎的样望向王校官。
“叫兄弟们都回去吧。”
王学父子都晓得,这些人没做错啥,杂兵们能有此等素养,该奖才对。
王晚亭马牵得顺溜,根本看不出原先只懂骑驴一位主,他老子冷冷瞥着他后脑,肚子里气也只得慢慢散去。这小子入军营对了,能骑马飞奔手下兵丁还个个似模似样。但老子就是老子,就故意让他继续牵,显摆给那些喽啰看的同时,顺带瞧瞧风景也好。
“等下一下,这是哪里?以前怎么没这许多塘。”
路不对,路两边的景也不对,方动了看风景的心思,立马王学狐疑起来。
最受大帅信赖的王校官没骑在马上,手下一般文吏杂役哪敢上马,一窝蜂各自牵驴扯骆驼在后头随着,见王老爷问话,立刻有知趣的代答了。
“新修的,王老爷。都是王大人新派人修制的,路是旧年王指挥使在时拓的。”
王指挥使指王家麟,王学知道。为了进一步掌控住护天营,他还特意让老婆进了趟宫,表象上是看女儿,实则兜巧见着了恰来探望良妃的懿安皇后,顺带便讲了些家常。
一个朱骥,一个王家麟,也许还有旁的人,如今都不在老营,正是他走马上任的大好时机!
“回头回头。孽障,回头。”
背拢双手牵马的王晚亭听话地将马往回牵。
“往哪牵?你。”鞭子甩动,轻飘飘的打在儿子肩头。
“您老不是要回去吗?”委屈的王晚亭抬头,才发现他老子手上除了马鞭还拿着张文告。
“老子乃兵部行文新委任的护天营军资营正指挥使,还不带人见礼?”
“呃啊?”。
“哟,快滴快滴,参见指挥使大人。”
个头矮的人就是反应快,叶子晴连扯带扽差点没把袖子撕了,王晚亭才反应过来。
“爹,…这?”
“参见指挥使王大人。”兵卒们终于承认了王学的身份,不容易啊。
“参见指挥使王大人。”
第二波齐声唱喏的自然是以王校官为主,便有了就任仪式的意思。
家丁去搀少爷,王学揣回自己告身,在马背上摇头晃脑扶长髯。再回想起上回喝酒赌钱的畅快,终于恢复出方才纠葛之前的威风与得意。
“你等头前带路,本官要沿途视察一番。”
“喏。”
旧抚顺所在东面婆猪江以北,离目的地沈阳中卫仅有两天半的马程。
但要绕到东面去,须走北向,过安乐州走铁岭卫,而且先至沈阳建奴人现称的盛京,再行东插。
自走出乃蛮人的地盘,黄冲一直在精心设计。路途也是其中一项。
“喂,大帅。”第一次见量地图的吕元守很好奇。
“叫某什么?”
“少东家。”
“何事?”
现在有了桌子,罩老柒的紫檀木矮几。所以,黄冲趴图上亲嘴时,吕元守只能看他撅起的屁股。
“刚得个新消息,乐云晋曾走过一条去盛京西边的捷径。”挤到跟前,看着新标记的地图,吕元守头皮发麻,他看不懂,“广宁后屯卫、懿州站以东,有小路可直通到辽河边上。只要想办法跨过河,对面便是沈阳。”
“那倒是近了不少路。”继续在用炭条划拉,黄冲对此提议不置可否。
“我们非要去安乐州找那个鞑子的哈达公主吗?”
“找她干吗?”闻听问,黄冲愕然。
“那为什么放着近路不走,非要绕上这么一大圈?”
“你说呢。”
“难不成有人跟踪?”
“这可要问你的人哟,连老爷私逃都不晓得,怎么给人做家仆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眼前又是撅起的腚,吕元守哦对着它坚决摇头,差点把薄薄的瓜皮帽给甩落下来。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除了乐云晋讲的那条路。”
终于勾拉完成鬼画符的黄冲直起腰,边卷起图边问打扮成小财主似的吕元守。
“是的少爷,还有件事。”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再往前走各处对汉民盘查很严,鞑子路上看我们的目光也像在看奴隶。”
“那就当自己是奴隶好了,还有其它吗?”
“少爷,我们几个商量了几天,觉得可散些,成多队或许不那么打眼。”
“知道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