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青要带人朝北走,塔塔儿则坚持就近隐藏,等待大帅的消息。
冬至已然没了主意,只能靠孙元化瞪起唯一的右眼,才暂时压住这两个不安分的娘们。
几百人惶惶然地在原地掘地掩埋了大部分的物资,龙夕领着五个娃子兵向北向去打探消息,试图联系上已经被分割多处的护天营其他人马。
直到天黑时分,塔塔儿才带两个人,悄悄地摸向已成灰烬的营地方向,试图打探出有用的线索。
正值酷暑,北地昼夜的温差让没有帐篷宿营的人感觉出寒冷。有人在低声饮啼,压抑的抽涕让听到的人分外的同觉凄凉。
“啪。”
哭声被响亮的耳光声生生地抽断,冬至木然地看向扬手打人的祝鸢儿。
“给,披上。”制止了影响心情的噪音之后,鸢儿抽出一张毯子,放在冬至屁股边。
“她以前也不爱哭,就是…就是怕。”
同行的四个丫鬟从来也没受过这等罪,连厨子也在后悔贪图双倍的工钱,竟然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事到如今,没人怨怼鸢儿。她是对的,大家也需要一个坚强的仆人头子。
冬至收回目光,用手撑起戴盔的头,嗅着夜的气味,以及晚风送入耳的呢喃。
“感谢我们天上的慈父,我感谢你今天所赐给我的恩惠。时间虽已过去,但我所立的功劳,所犯的罪过仍然存在。”
是孙元化在做祷告,他已经说动了好几个本对天主不感兴趣家伙,准备发展为信徒。
“恳求你仁慈的宽敕,并以耶稣的功劳补偿我的过失。再求你可怜罪人,安慰病人,保护遭难的人,帮助今日临终的人。”
“孙大人又在做功课了。”鸢儿俏皮地朝冬至眨了下眼睛,“他还想渡我。”
咧嘴笑了笑,冬至对鸢儿的印象不错,但还是不愿说话。
“生者死者全需你仁慈的爱护,今把我的一切敬托给你。求你赐我安息在你的圣爱中,使我明天能更热切地侍奉你。阿门。”
与隔不远的孙元化一同轻声念出祷告词,鸢儿竟然一字不差。
“你怎么会的?”
“孙大人教的,上次就…就是我不舒服还常结巴那一阵。”
没人能透过夜色瞧见她脸红,也没人会注意到她的脸在发烧,冬至只晓得她又开始结巴的缘由。
“你信吗?”抖开毯子,冬至问她。
“信。睡不着的时候很管用,只要稍微念上几段,心情很快就能平复。”
伸手扯住毯子一角,鸢儿想帮冬至盖住后背,不想却被她家大小姐一把扯了去,彻底地抖开后,整个盖在了两人的头顶。
“哎,大小姐,您人挺好的。像…像老爷。”
“今天死了很多人,孙大人念那些是在帮那些人超度,你不怕吗?”
“不怕,我有这个。”淅淅索索的一番费力摸索,鸢儿将一把腿叉子举到面前,“老爷给我的。”
流苏在来回晃荡,鸢儿热热的脸藏在毯子下在开心地笑,这本是给她非常时刻用来自裁的工具,偏让花痴重症患者似的她打扮成了件定情信物,一直处于迷茫中的冬至不由牙齿有些发酸。
“你…你真的就那么喜欢我师傅?”问话者也变成了结巴,而且嗓子眼堵成针尖一般的细。
“我晓得你们都在笑我。”
抹黑中,一层一层地裹好,又是一阵淅淅索索,腿叉子被她小心的收藏起来。
“《圣经》我都读了几遍,好多都记住了。孙大人要我入教,我不肯。”
“为什么?”
冬至见她不想深谈,也就随口问出一句,权当是缓解内心不安的偏方。
“信徒不能娶妾,大人的一位好友就因为入教连十几年的姨娘都不要了。”
“哦。”
夏侯青的脚步声很特别,很重,很有力,还透着股狠劲。登登登的,预示着她前往周边查哨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鸢儿听到动静,只好抿紧嘴巴。
经常的粗心大意对鸢儿来讲并不出奇,她老是忘了夏侯青一般只同塔塔儿嘟噜蒙语。
“你又不是男人,当人的小妾怎又不行?”
随口的耳语,基于满世界都晓得这丫头片子的鬼心思。可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他人的错,等同我自己的错。因我而起,相关人的错,更是我的错。天父能洞察一切,信他的人就该全心全意地信他,一如老爷懂得一定要回来。”
苦闷的冬至艰难地咧开嘴,连晃了两下头。看来眼前这名丫头,若是达不成心愿,迟早要生出魔障。
黄冲已经魔障了,带着夏日高勒和三百兵趁着夜色潜伏在乃蛮人的一处营地附近。
卫队打算进行夜袭,来而不往非礼也,况且鏖战一天后,没人会估计到已经被分割成几处的护天营有能力进行偷袭。他还在赌,带着出关没死绝的人一起押注。
白天的战事并没有分出胜负,双方的兵力损失对等,一方被斩了帅旗,一方被烧了营地。
此处的草原是乃蛮人的地盘,周边地形情况衮楚克异常熟悉,他在和都领们连夜商定明天的作战部署,打算彻底地一雪前耻。毕竟他们已经将敌人分割开,后续的优势巨大。
衮楚克必须尽快在几日内结束战斗,否则变数丛生。
有使者拿着哈达公主的金箭前来,请求他对前来投奔敖汉部的察哈尔人网开一面。
博尔济吉特部.吴克善则在日暮的时候,亲自携带随从前来拜会。表示愿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