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大量采买,成本会降下部分,可再怎么样二万两总要预备,可眼下镇虏营账面只剩下不足七千,还有之前拖欠的安置费用,这…。”
“还有七千?”黄冲眼放贼光,看来猪倌果堪大用,出发前还只听闻不足三千两。
“密云转运仓短缺了些物资,卑职…卑职逼着邓大人从其他地方挪了些值钱的玩意,然后再倒卖了部分,所以…所以现在勉强能应付全营人马的正常开支。”
“好,好样的!”
肩头又被大手重重一拍,王家麟只能偷偷咧嘴。
“你劳苦功高,某记着。这钱不用你出,想个法子,托人到广州或者泉州替某卖出件东西,钱自然就会有了。顺带再采买些上好硫磺回来,听说江阴地面上就有从日本国海运来的上品。”
“不需去江阴,松江府便有,卑职早打探得详实。”
一听他尚有家底可供变卖,王猪倌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旧年红薯、玉米均获丰产,只可惜种得少了些。尤其是红薯,藤叶喂猪是一等一的好。今年已打算在河滩沙地全部栽种上,足扩了五倍。待到秋月收获,两年的积欠,当可尽除。”
“好。”
大手扬起的片刻,望见王猪倌有些恐惧而为难的目光,黄冲放过了那条略显单薄的肩膀,顺势在自己衣襟前摆,弹了两弹。显得是那么滴潇洒而舒畅。
张宝珠爱观书,观史书,几乎每日都读,十余年不曾间断。
太康伯总讲自己家世代书香门第,鬼都晓得是怎么回事,教书匠的夸夸其谈而已。张娘娘又不一样,她的睿智大部分借鉴于书籍,虽然她不是很看重读书人。
军事方面,她几乎从未涉略,只是最近才从王肃悌处转来的一些东西,偶尔看出一分半毫。
护天营中有一种简单传递机密的方法,一件事分两人传,一人一半。不是前半与后半,而是左一半同右一半,并且掩盖得极为巧妙。变成口讯,同样可以使用。
王学家人常会入宫看娘娘,王娘娘也常请旨回大兴家里,向来如此,毫不起眼。
王肃悌转来便是将两份口讯抄录后合并出来的东西。前方军情要闻私传入宫是要杀头的,做得如此百般谨慎,初时王娘娘还是连发了几夜噩梦。
好在这种事不是经常,平均一两月才会来上一回。
太康伯家林夫人连着两月入宫就很打眼,带进的东西更是打眼,一摞摞的书册,让人不免猜疑,难道他家的藏书竟比宫里的还多?张娘娘是喜读书,但也不至于叫家里人从外头送进来吧。
很蹊跷的一桩事,也很快让人有了答案。
黄冲写给懿安娘娘的密信,夹在书籍里,前后一共有两封,直接呈在了张娘娘眼前。
前一封是说孙元化入护天营的前因及曹化淳逼他交人的详细情况,毫不意外地表达出,这事他是扛不住了。如果头顶上没有娘娘的裙带替他罩上一罩,孙元化难逃一死,他也得牵连受罚。
第二封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倒像是一封写给皇帝的奏章,大谈练兵择将和边镇的种种弊端。
两封密信最终很快化作了灰烬,除了家常,张娘娘没有说半句与边境甚至与黄冲相关的话。连最亲近的两个贴身宫女也不知实情当是如何。
张宝珠根本不愿插手朝臣间的扯皮事,即使是自己名下人所求,也不行。
至于后一封,她反倒读了多次,思虑良久。
“旧年岁末宣镇之战,疆场决策皆出文臣、宦官。惶惶然,只知退守,怕失城池而遭问罪。以十余万人不敌两万东奴。待敌劫掠自去,一众守将恬不知耻,争功请赏者比比皆是。”
他已认定,“今朝堂议论,全不知兵。下派武将、文吏皆出台省,却未有一效。”
因而,他非常肯定地提出:“疆场事,当听疆场吏自为之,何用拾帖括语,徒乱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