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趁着楚意弦垂眼之际,蓦地将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便是朝着喉间急刺而去。
虽然她是真不想死,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死了总比活着要强,她死了,还真能将楚意弦给拖下水,倒也不错。
可谁知道她那发簪尖锐的一头还不等刺进喉咙,便是“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金石相击,响声清脆,如落心上。
怎么会?杭依依轻颤着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楚意弦一双冷诮的眼。
杭依依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周身的不对劲。方才,她抬手时,已觉有些乏力,只没有多想,直到那发簪落了地,这会儿才觉得何止是手上疲软没了力气?就是浑身上下都是一样,甚至连眼皮子都有些沉重起来,蓦地想到什么,她有些迟缓地转头望向了窗边燃着的那支灯烛。是了,方才,楚意弦先她一步进门,她在门边踌躇了片刻,才转身进了屋。
她进屋时,楚意弦正好背对着她站在那支灯烛前,若是要动手脚,只能在那里,也只能是在那个时候。
再转头瞪向楚意弦时,眼底的恨意已是漫溢而出。
楚意弦却恍若不见一般,掸掸手,施施然站起身来,“杭依依,我不蠢。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这一回,我不会给你杀我,或是你自杀的半点儿机会。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等到杭大太太派来接你的人到了,我的人自会平平安安送你去交予他们。”
“楚意弦!”杭依依脚下一动,却没了力气,“嘭”一声撞上了桌子,又跌在了地上,她却是顾不上,趁着还能开口,急急朝着楚意弦的背影喊道。
“楚意弦,你心里当真有燕迟吗?若是有,你如何还能忍心害了他一次不够,还要害他第二次?你分明就是八字硬,处处克他。前世,他遇上你之后,可有一回好事?不只丢了爵位,最后还丢了性命,这回呢?这回你才到他身边没多久,他就为了你,生死关前走了一遭。这才刚刚开始,往后还说不得有多少磨难呢,你当真就这么心狠,还要葬送一回他的性命才肯罢休吗?你若果真喜欢他,就是这般喜欢的吗?”
楚意弦在门前停了步,转头朝她瞪了过来,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目光锐利恍若刀剑。
杭依依见状,却是心情极好地低低笑了起来,“你瞪我也没用,你很清楚,我说的就是事实。燕迟前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宁远侯府的爵位如何会丢?只是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不肯告诉你,而你却一直装傻,不愿意承认罢了。你就是红颜祸水,就是命硬。你不止克他,你还克所有亲近你的人。想想你身边的人,你的父兄,你的丫鬟,哪一个有好下场?如今也是一样你不杀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死了,我会活着,拼命活着,等着看你往后哭的时候,那该是何等快哉?”
说到这儿,杭依依又笑起来,笑得格外开怀,笑声不止。
楚意弦面无表情看着她笑,倏然一扯红唇。楚意弦的长相本就艳丽非常,平日里不笑便已然引人注目了,一笑嫣然间,更是转盼万花羞落,夺人心魂。
杭依依因那笑容骤然一滞,面上的笑生生僵住,楚意弦却已经转回身,迈开了步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直到房门掩上,一寸寸将楚意弦的背影遮住时,杭依依才反应过来,尖利着嗓音疾声道,“楚意弦,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你只顾自己,全然不顾你身边的人,你还摆出一副在乎他们的样子,你骗谁啊?只怕你把他们都害死了,你也不会在意吧?你命中带煞,注定克亲克友,我诅咒你,诅咒你孤老一生”
房门已然关上,可杭依依尖利的嗓音仍能清晰可见。
外头候着的石枫等人都屏气敛息,谁也不敢吭声。方才的话听不清,这会儿杭依依的喊叫可是清晰入耳。
至于带来的其他人则被早早支到了外头,不该听到的,都听不到。
楚意弦站在廊下,仰起头缓了两息,语调淡淡吩咐石枫道,“她狡猾得很,为怕出纰漏,在杭家来人之前,便日日给她灌着mí_yào吧!”
石枫拱手应“是”。
楚意弦一边抬手将披风的兜帽拉起,罩上了头,垂下的暗影登时遮掩住了半张脸,只余一弯红唇,在夜色之中仍带着魅惑的丽色,她却已经迈开了步子,无声走了出去。结香、石楠和连清几人连忙无声跟了上去。
却谁也不敢开口,都将步子放得极轻,如果可以,只怕连呼吸都能敛住了才好。
楚意弦一步步往前走着,直接越过了等在胡同口的马车,一步步走进了暗夜里,露在兜帽外的红唇渐渐抿紧,成了一条直线。
她不是傻子。前世的很多事,她即便当时不明白,过后也总能想通。如杭依依所说,她实在是个好命的人,父母兄弟,还有夫君,人人都为她遮风挡雨,那样的狂风骤雨之下,她尚且还能得以保全。讽刺的是,偏偏很多事情,也许真是因她而起。
只是可惜,杭依依错算了她的性子,她是会自责,却不会逃避。只是这一回,她不会再安然栖身在他们的庇护之下,即便栉风沐雨,她也会担负起她该担负,可以担负的一切,这一回,换她来守护他们。
楚意弦的脚步猝然一停。
“姑娘?”结香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唤道。
兜帽下,女子的雪肤红唇被琉璃灯暖黄的光笼着,平添了两分妖艳,那抹红唇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