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瞬间泪崩,若是演的,何必做这些?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砸开我的心门,让我再也无法忍受失去他的后果。
即使是被骗。
我被这样的想法吓得浑身颤栗。
……
“公主,”蔺兰叫我第三声的时候,我才从香楼二楼的雅座上茫然直起身来,“你叫我?”
蔺兰点点头,“您睡着了吗?”
我如梦初醒,香楼贵客满座,窗外阳光灿烂,人潮攒动,空气里涌着一股浓郁的酒香,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无措感。
也不知是第几次了,我最近总是这样精神恍惚。
“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三刻了。”
我轻叹一声,“她应该不会来了。”
那日之后,我曾反复思索到底要不要赴这个约,蔺兰姑姑也找了托辞向在紫禁城里做过事的姐妹打听过,阮娘已经四十多岁了,曾经的确在陪都行宫做过代班宫女,当时伺候的就是刚被选为敏嫔的敏贵妃娘娘,她原本是镶蓝旗的包衣奴才,所以后来到龄就外放了,听说嫁给了一个商人,但那人吃喝嫖赌无一不来,没几年就死了,给她留下三个孩子和一屁股的外债。
到如今这个程度,八贝勒都没有骗过我,而且自从他给了我那张纸条后,便再也没有干涉过我对这件事的处理,甚至完全没有插足,显出他诚意的同时,也凸显了我似乎一定会找阮娘的决心,没有被他强迫却跟着他的步伐行事让我很是烦躁。
“公主别灰心,她当年也只不过是外殿点蜡的一个小宫女,说不定连边西公主和敏贵妃娘娘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根本问不出什么的。”
我重又靠在手肘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说道:“正因如此,她才没有被处理过。”
蔺兰轻叹一声,“那就再等等,她收过我们的钱……”
“她这样的人,会在乎信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我懒懒道。
“如果她还想要余款的话,我觉得她一定会……”蔺兰坚持道。
一个想法渐渐在我心里成型,我慢慢坐直了,“你说,她会不会被人截胡了?”
蔺兰面色铁青:“不会吧,若是被人知道阮娘的存在,那她就不安全了。”
我的心跳的很厉害,那天我们分明在夕市口遇到了十三阿哥,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偶然路过的,而是专程去那儿堵我的?
那阮娘会在他手上吗?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怎么能怀疑他!?八贝勒果然给我喂了一剂毒药,而中毒的症状就从怀疑十三阿哥开始!
正在愣怔间,一阵紧锣密鼓的吵闹声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们正好坐在二楼靠街的窗边,闻声不禁探头望去。
只见银甲黑袍的御林军手持长矛列队跑了过来,把街上的行人和小贩推到两旁,堵在他们前面,将刚才还人潮拥挤的大街瞬间肃清为一条宽阔空旷的大道。霎时窗外入眼的风景变为了庄严肃穆的御林军,他们沿大道两旁站了个密不透风,将热闹非凡,好奇不已的百姓挤得雅雀无声。
“对了,就是今天呀,”蔺兰轻声说道:“这位小王爷真会选日子。”
北长街尽头的城墙上绵延响起一阵雄伟的号角声,此号一响,街两旁的御林军得信也循序吹响手中的金号,满城的氛围一下子庄重威严起来,围观的人群探头探脑,全都望向城门的方向。城墙外远远传来铁鞭抽地的‘啾啾’声,蒙古客人的轿马队伍马上便要进城了。
之前喀喇沁部进京面圣定在了中秋后,没想到会选在中秋当日。
给我们抬酒上来的店小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酒坛子的封都没来得及打开,就忙着去看热闹了。
我抱过酒坛子就要打开,被蔺兰姑姑拦住,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轻声说道:“公主,你忘了?我们还要赶去神武门外接八公主回府?约好的时辰马上就到了,外面已经戒严,得走小路,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只怕也要晚了,就别喝了。”
我愣了愣,差点把这事儿好了要来谦府过节,所以我得去神武门前接她。
丝竹声已悠悠传来,我们俩都俯身往外看,喀喇沁部的轿马已经入城了,打头阵是清一色蒙着面纱的骑马女子,全都穿着水红长袍,碧绿马裤,戴着缀有缨子的翻檐尖顶帽,马脖上套着红白相间用棉线织成的套脖,她们一出现,整个街道便被点缀得五彩斑斓。紧跟其后的便是一座十六人大轿,长宽为十六尺的方形高等轿,轿顶镶有宝钻,四面以碧烟水纱遮住,远远看去,隐约可以看到轿内之人的轮廓,虽看不出样貌,但依稀可辩出那人杵着手臂饶有兴趣窥视轿外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