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水滴空灵,伴随着红蓝交替的闪烁,被雾气笼罩的前方竟是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警笛呼啸,一遍又一遍,催促着心中的空无,周遭的寒冷侵入心脏,直至最后一丝的温暖荡然无存。
“谢谢你,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孩子的欢笑声从身后传来,声音清亮,我寻声回头望着,就在那黑夜包裹之下,一袭白衣的少年,在空中向我微笑着,身上散发的光芒点亮星空,仿佛被圣光照耀。我迷茫的望着眼前这神迹般的场景,内心竟是感受到了一丝安详,微微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呆呆的留在原地,任水流拂过全身,直至眼前的那道圣光消失不见。雾气渐散,我的注意力在下一刻被警笛声拉了回来,红蓝交接的闪烁中,我看到自己被人拖拽着拉向岸边,推进救护车,扬长而去。
不对,我,还在那里,浑身湿透,站在湖面上。如果被推进救护车的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我,那我又是谁。我,难道是死了吗?就在我迷惑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撕痛,一股蛮力将我狠狠的拽向那早已驶出视线的救护车,还没稳住身形,胸口又是一阵撕扯,飘忽不定的身子居然又是向救护车的方向被直直拽去,现在的自己,活脱脱的像一只风筝,一只被人死死拽在手里的风筝,那股力道一次又一次,越来越承重,越来越承重,一次次靠近救护车,我看到了自己,那个正在被抢救的自己,可就在那最后伸手便能触碰的时候,他们停止了抢救,凌晨三点整,宣布死亡。
什么?等一下!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就一下,我就在这里啊,为什么要停止抢救?!我气愤的指着此时站在身边的救护人员,破口大骂,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径直的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一把将救护车后门打开,将那躺在救护床上的人推出了车子。直接绕过医院嘈杂的抢救室,地下的停尸房真是一个死寂般的存在。我就这么被转移到了一张冰冷的铁床上,砰的一声,门被就此关上,人生的第一次与最后一次,居然是到这里就这么结束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飘飘荡荡,在停尸间绕了好几圈,居然是开始有点无聊起来,观察了下隔壁床上的女尸,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不过这回我终于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不禁有些窃喜。等了片刻,又环顾了下周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若是人死有灵魂,那她一定就在附近,继续在停尸间绕了一圈,经过女尸身边的时候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想想也是可笑,现在的我又能知道什么呢。可就当我想再次尝试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
“别试了,她早就去轮回殿取号等着排队呢。”
贝雷帽,黑风衣,一撮小胡茬,一位中年大叔斜靠在门边,向我投来轻蔑的目光。这?大叔,你这造型是来演黑衣人的吗?我望着大叔,四十岁左右,国字脸,身材有料,胸膛厚实,深邃的眼神里竟是映出了自己的模样,却好似远远不止这些。
“别看了,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大叔的声音沉闷,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微怒,却又像一把利剑闪电般贯穿了我空无的大脑,使劲搅动着脑袋里的那团灰色朦胧,我的眼神也从混沌恍惚中挣脱了出来,一把揪住那浑浊中的一点星光。
【啊!】
一股剧痛从大脑深处传来,我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意识瞬间被抽离,回到了那晚,学校后山湖边的幽会。你为什么在这里?循着大叔的提问飘去,眼前开始闪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伴随着头部的阵痛,耳边的水声也越发激烈,我抱着脑袋,浑身像被千斤压顶一般的无所适从,我挣扎着开始大口呼吸,妄图汲取一丝氧气,胸口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肚子猛的鼓起就差下一秒爆裂的惨状。
“我看到?!我看到了!”
我兴奋的开始大叫,我想起来了,没错,我想起来了!那个深夜的幽会,湖边惬意的微风,我想起来了,在湖边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下去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那张狰狞恐怖的脸,月亮躲进云层,一双留着黑色晶液的大眼睛依旧能闪着黑光,我的女朋友在岸边喊着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不,不对,我听不到她在喊什么,耳边尽是孩子的窃笑,刺耳尖锐,溺水的经历带来的痛苦再次上演,直到筋疲力尽放弃最后的挣扎,世界就那么一下归于了平静,身边毛茸茸的,是水草的触感,那么的柔和,孩子不再窃笑,月亮探出云层,流光渐渐洗净孩子的黑色眼眸,一切开始失重,滴滴水花浮在空中,一道白色的光芒从云层射入,蒸发了孩子身上的陈泥落魄,化为雾气,给孩子铺出一条彩虹大道,指引回家的路。
“谢谢你,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突然,随着孩子的道别,我的意识瞬间从回忆中倒退,直至这间停尸房,我了个去,我这是变成了一只替死鬼!我不可思议的望向门口的大叔,谁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当变成现实的时候,这一切就都没有那么可爱了,我,死了,而且还是变成了一只替死鬼?!成了那个孩子的替死鬼!我怯怯的看向门口的大叔,大叔此时依旧斜靠在门边,面无表情,而我竟是从这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上,捕捉到了一丝欣慰,这位大叔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现在已经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