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找了一套干净衣物,抱着要走进卫生间……
敲门声“砰砰”传了出来。
“单单,开门!”庄宝妹扯着嗓子大喊道。
好像声音在整栋小楼都在震颤。
庄单花心脏紧张的揪紧着,总觉得胸口堵着一口冷郁之气,她好想当作没听到,但她不是乌龟没有龟壳可以缩起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庄单花只能赶在庄宝妹下一瞬可能发生的咒骂声响起之前把门打开,楼道光线很昏暗,特别还是今日这样的暴风雨的日子里,说不出的阴暗,笼罩着在其中的二人面容都各自阴沉沉的。
庄单花道:“进来吧。”
庄宝妹走进屋,将手里滴水的伞放到一只粉色的桶里,那是庄单花用来洗澡装水的桶,庄单花不喜欢生活节奏又要被人搅得一团烂泥的感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庄单花皱着眉头,看着一地都是她们母女鞋下泥印子,深深浅浅的,有几处脚印竟然几乎融合在一处了,就像她们的命运,庄单花只奢望不要赴庄宝妹的命运,但是回过神,深深浅浅的人生经历轨迹,竟然都有几分妈妈庄宝妹凄惨命运的影子……
龙生龙,鼠生鼠吧。
她是爬不起来了。
庄单花把伞从桶里拿出,挂到窗户一旁用于晾晒衣服的一角,捡了桶子跟香皂就往小厕所走去,那厕所小的只容得一个蹲厕,一个喷洒头,一个水龙头,再无旁的了;还没等她走进去,庄宝妹的声音尖锐强硬的在背后响了起来,“单单,刚刚那个男的给你钱干嘛?”
庄单花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愤怒,转头瞪视着庄宝妹,哀求的话语却是强硬含怨恨的响了起来,“妈妈,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看得那么下贱?”
“村里的人都说你给人qiáng_jiān,跟婊子有什么差别了?是不是我把你看下贱了?你看看你现在26岁,谁敢要娶你?”庄宝妹撇着嘴角,毫不掩饰脸上对庄单花的厌恶,“我26岁的时候,当大老板,开了多少家服装门店?你现在26岁都没人敢要,连工作都是旮旯角落去找,比那粪坑的屎尿还要臭,那屎尿好歹也能浇菜,你干什么用?我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么一个赔钱货,拖了我这么多年的青春,害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办法去做!”
庄单花身体发抖起来,“我被qiáng_jiān不是我的错!我不是婊子!我不是!”
庄宝妹不说话,觑起眼睛,用一种透着浓浓鄙夷嫌弃的浑浊灰暗的眼神,凉凉的瞥了眼庄单花,冷笑了一声,“不是就不是,谁还能把你没有的事说成真得了?”
庄单花一瞬间感到爆发的愤怒又打到了一团棉花上,反弹的反噬力量,要把她身心一寸寸折磨碾碎。
庄单花望向窗户那边,入了魔怔,喃喃低语:“我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逃离这炼狱啊?谁能来救救我?”
“你这种丢到马路边都没人要的,谁还会来帮你?我这样开过十几家门店当过老板的,这些年都被你拖下水,有你这种累赘,我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恶,生出你这么一个说生说死的……”庄宝妹用极度冷漠的语气,发泄着她胸腔堆积的烦闷,她正说得带劲,忽然就吓得本能地止住了,身体第一时间追了过去,伸出的手就那么差一毫厘抓空了,一团身影就从庄宝妹眼皮子底下急速下坠,几秒的时间“嘭”一声重物巨响,庄宝妹探出头望下去,底下瘫趴着庄单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庄单花的身旁,对她指指点点的,庄宝妹瘫软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踉踉跄跄地跑了下去。
救护车开来了,两名医护人员协力把庄单花放到担架上。
庄宝妹跟着上了救护车,但是她全身上下只剩下六十一块了。
救护车驶远了。
——
雨下得真大啊,电闪雷鸣,让她吓得缩成一团,有很多的像是敷着面膜苍白吓人皮肤的“东西”,在她四周围拥挤着抢占着所有阴暗晦气的角落避雷电避大雨。庄单花也想去抢占,但是她的身体这时候不受控制了,她从前是听说过自杀的魂无法解脱轮回,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可怕……
又回到了租的房屋内,又打开了窗,又一遍情绪崩溃的随着冲动邪念操控,身体卯足了力量往外腾空跳下去。
嘭——
又一遍身体砸在坚硬的泥土地上,一地的浑浊积水把庄单花污染得更脏更臭了。
雷声轰隆隆炸响。
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在为了抢占着避雨的地盘而打骂起来,庄单花的身体却无能为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死亡前的跳楼一幕,真是疼啊,每一次摔下楼砸在地上都是疼,疼得她后悔极了,可身体再也不受她念头控制了,就算她哀求,就算她哭泣后悔,身体也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爬上楼梯,打开租的房子的门,打开窗户,然后纵身跃下……
心中极度痛苦的滋味,难以得到救赎。
“……若有众生不孝父母,或至杀害,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有人念诵经文的声音从门缝间传了出来,是庄单花隔壁的邻居她张晓依,她信佛,每日早晨跟傍晚都要念经,庄单花从前每日都被张晓依她念经的声音吵得心烦气躁,说来可笑,有一次差点要上门去找人掐架,好在张晓依说,对不起啊,我以后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