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过道上。
庄宝妹问了两个医护人员,才找到了庄大德所在的病房。
八个人一间不大的病房,窗户紧闭着,各自床位都有陪侍的家属。
施氏运紧握着庄大德的手。
成家立业的儿女后辈们立在床位旁边,因为医院的规矩,都尽可能的保持着安静。
就算看到抱着孩子过来的庄宝妹,他们也是看了一眼,没有多交流。
“爸他怎么样了?”庄宝妹问道。
“大德被查出来脑袋里头长了一颗肿瘤,说恶化了,治不好了。”施氏运一脸灰暗,语气低低的,像是整个人的精力都被抽空了。
瓶子的点滴要耗光了。
护士交代过,一会耗光了,得喊她过来更换。
施氏运强打起精神,瞅了一眼身后立着的大女儿、大儿媳、二儿夫妇、带着孩子的幺女,“阿慧,药水要用完了,你去喊护士过来。”
庄慧二话不说走了出去。
施氏运吩咐道:“阿兴,你跟你大嫂还有媳妇先回去吧,你大嫂家里还要人照料着,年关快到了,家里生意也忙不过来了;你们夫妇两个又是明天一大早要去工地干活的,回去吧。”
大嫂杨夏道:“婆母你在这里照顾着,明天我一早给你们带饭过来。”
庄兴夫妇跟着杨夏一块走出病房。
庄兴始终不放心,脚步落在最后,目光看向庄宝妹,“宝儿,你这也没什么事,就留下来照顾妈。”
“嗯。”庄宝妹黯然点头。
年轻女护士推车进来,又给换了一瓶药水,同样嘱咐了药水耗完了来喊一句。
庄单花在庄宝妹怀里本来是看不见庄大德。
后来庄宝妹移开了步子,低声跟庄慧问答着话,庄单花才看到了昏迷的庄大德,前世爷孙没见过,这一世不只是见着了,还让庄单花看到恐怖的一幕,庄大德头上有一条细长黄黑斑点纹路的蛇在蠕动着,吐着蛇信子,阴煞气逼人,让人想要忽略都难,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像瞧不见这蛇。
庄单花瞪视着蛇。
蛇回瞪着她。
庄宝妹察觉到了怀里孩子的不对劲,顺着孩子发怔惊恐的目光,看向了昏迷不醒的老父亲,庄宝妹鼻尖酸涩,眼泪几欲落下,“那是外公啊,认不认得?”
庄单花伸出手,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一直指着蛇的方向。
所有人都以为庄单花想要近距离观看庄大德,施氏运起身让开了位置,庄宝妹把庄单花凑到了庄大德一尺位置,“阿爸,你醒醒,这是单单,你的外孙女。”
一人一蛇隔着一拳头的距离。
庄单花嗓子眼灌满了凉风,那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她额头咬过来,庄单花手凭本能地探出去一抓,见鬼的真真切切的捏到了蛇身的冰凉滑不溜秋,“啊——”
庄单花嗷叫,手上急着要甩开那蛇,那蛇反倒成了精顺手滑溜而上,盘成一圈压在了肚子上面,跟庄单花蛇眼对人眼的互相瞪视着。
“他剥了我的皮。”
一道陌生的苍老的声音,在庄单花脑海中响了起来。
庄单花眼下只看到了蛇,见了妖怪的眼神,死瞪着蛇眼,这蛇真邪性。要是能开口,把这事情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相信一条蛇会来讨命。
庄宝妹听到孩子吓着了,本想要带着孩子站起身,远离庄大德。不料下一秒,一直昏迷的庄大德忽然惊醒过来,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着,眼睛四下里打量着,才长舒一口气,“我是……”
才发出两个音,庄大德就意识到声音的无力,咽了唾沫润了润嗓子眼,想支起身坐着好受些,“这是哪个地方?”
施氏运给庄大德身后垫了枕头,“医院。”
庄大德慢慢的想起前头发生的事情,“我那两筐糖果没卖完,有没有跟我一块给收走?”
施氏运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抠。”
庄大德也跟着笑了笑,“中午没顾上吃饭,一准是饿昏了吧?把你们一个个都给吓坏了吧?走,我们回家,这医院待着可都得花钱。”
施氏运拦下庄大德,“今晚就住这里,差不了那点钱。”
庄大德狐疑起来,“我没感觉哪里不舒服?要花这个钱做什么……”
眼睛忽然一亮。
“宝儿啊?”庄大德笑道,“你都给吓回来了?我是昏迷了多久了?孩子抱给我看看,上回没去医院,心里可遗憾呢,老担心你们母女。”
庄宝妹把孩子递给庄大德,庄大德笑了笑,“这脸蛋胖乎乎的,眼睛鼻子长得像我们家宝儿。”
庄大德恢复的很快,一会工夫就跟换了个人似得,精力充沛,说话也铿锵有力,他卖糖果吆喝的那一嗓子都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这回看他言行举止,又看不出病人的半点毛病。施氏运皱起了眉头,回头去看了一眼庄慧,她这人有时候也是拿得出魄力的,趁着父女闲聊的工夫,拉着庄慧走到外头去。
“是不是医生诊断错了?”施氏运质疑道。
庄慧拿捏不了主意,发呆的看着走廊的光线晦暗的地方。
“得找个医生再重新检查一遍!”施氏运打定主意,带着庄慧过去找医生。
值班医生寻思着医院几台仪器刚搞来的,操作上还不熟练,偶尔也会出些错误,好言劝了施氏运母女几句,推说第二日再检查。
结果第二日一检查,庄大德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一家人搞了一盆火盆,让庄大德进家门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