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 茭白冷不丁地听到了打呼的声音,他以为撞鬼,躺在床上的他身子都硬了。
正当他后仰头去看戚以潦的时候, 发现……白猫耷拉着眼皮,沾着血迹的嘴微微张开。
“呼噜……呼噜……”
酣声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
不响, 很小声。
像趴着蹭在主人怀里,舒服到不行, 却又撒着娇。
茭白惊到了,这猫吐了一身血,脖子上的铁丝也已经深深勒进它皮肉里了, 怎么还能睡?
好友的头像反射当事人的内心。
猫这反应让茭白意识到, 戚以潦此时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于是茭白趁机提了一句先前提了一半的话:“戚董, 您为什么要我在佛堂给您读书啊?”
电梯门上映着戚以潦带笑的面庞:“佛堂那个地方啊……”
他的音调拖了拖,不会让人不耐烦, 只会被勾起好奇心,却又畏忌他举手投足间的威势与气场不敢催促。
“有益于静心养性, 适合听读。”戚以潦透过电梯门跟床上的人对视,和蔼地为他讲解知识,“尤其是在夜间。”
茭白:“……”
床杆上多了只手,一片阴影落下来时, 他看见了戚以潦依旧泛着血色,却没那么多恶煞的眼眸。
“叔叔听读的时候,会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喜好,有没有吓到你?”戚以潦的语调十分温煦。
茭白没说话。
戒尺是小喜好?训诫是小喜好?
你是变态,你说了算。反正老子不能吓到就对了。怕也要藏起来, 用作的方式掩盖过去。
同时还得让这位老变态知道,他在掩盖。
好满足对方捕猎者的爽感。
“没有就好。”戚以潦的喉间震出笑声, “叔叔知道,小白和其他孩子不同。”
话音未落,他就直起身,将床推出电梯,脚步散漫而优,你的词汇量太少。”
“词汇量”这三字让茭白想到了姜焉,他在走神,床不知何时停在很像手术室门前的长廊上面。
茭白一仰头,发觉两手搭在床头的戚以潦在俯视他。
逆着光,面部暗冷。
“我的词汇量是少。”茭白自惭形愧,“要多读读书。”
戚以潦继续走:“不要灰心,我教你一遍,你就掌握了,以你的学习能力跟悟性,你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明天我让柳姨给你拿几本,你先看着。”
“行。”
茭白瘫着,嵌在头顶墙壁上的那些灯在他视野里擦过,一点热度都没感受到,他还盖着被子,依旧觉得冷。
不知道是不是尾椎的旧伤引起的,受冻就很不好受。
“你在我这养伤,看点书能打发时间,也能提高你的知识面。”戚以潦将床推进客房,安置在原来的位置,之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也不出声。
犹如一个很有耐心的家长,给孩子足够多的时间认清现实。
白猫还在打呼,说明猫主子的情绪维持原样,起伏不大,并没有从晴转阴。
茭白得心里冒出一个微妙的猜想,白猫的威胁,警告,痛苦流泪,虚弱求救不是针对他的,是对着每个人。
每个出现在它主人世界的人。
只不过它主人把它关得很隐秘,别人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只有茭白是它主人的好友,看见了它。
――它将他视为救命稻草,最后的希望。
茭白回神,他抿了下唇,露出虎牙:“戚董说的是。”
戚以潦的眼神有一点怪:“小白,你比‘缔夜’那时候懂事多了。”
茭白笑容明烈:“人总要学会长大。”
“那就好好长大。叔叔期待你的表现。”戚以潦体贴地给他拉好被子,“晚安。”
门一关,茭白嘴边的弧度就没了。一个好友一种性情,策略也要跟着调整。
他不能像对着沈寄那样,挑衅戚以潦,直呼其名,在对方接近时亮出一身刺,把对方扎一手血。
指甲抓啊挠啊就更不可能了。
他都想象不出来。
茭白理了理戚以潦身上的几个信息。佛堂,母亲,原版英文书籍,读书,戒尺,佛经……
这几点能组合成很俗套,也很狗血的情节。不少漫画里就有类似的,看着爽,不能代入或深究,那太可悲。
上一代人的扭曲,下一代人的变态。
凡事有因有果。
似乎戚以潦这个人变得透明了一点点。
不是很难搞定。
茭白想到这都不好意思吹批下去了,戚以潦不难搞定个屁。
就说那第三十二页,他才读了一小半,太难了。
茭白很担心,以后他在搞戚以潦活跃度的时候,一楼那一整面墙的各国语言手抄本都会出现在他手上。
英文的还只是不认识生僻词,其他的能磕磕巴巴地在心里默一默,试着读出来,法文德文俄文什么的,在他眼里就只有一个字――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戚以潦在他的读书声里获得某种变态的情绪,要他一直读,一小时两小时的读下去。然后呢,嗓子劈了,声音难听了,就会被戚以潦换掉,由别的人接替他。
今晚没遭罪,下次就不好说了。
白猫给力点,他才能有更多的胜算。
书要读,还要有逆反心理。
猫在不饥饿的情况下捉老鼠,不是为了吃,就为了玩。
那它是喜欢吓得动不了的,还是活蹦乱跳,会躲会藏的呢?
活跃度给了答案。
读个书就涨了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