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今天早上,她在水镜中看见的扶桑军队首领?他当时还通过水镜向大祭司请示,而后砍下了战俘的头颅。
这个人的名字,她记得是叫……
“子燕首领本领高强,我很佩服!”青年手持长剑,也在大笑,注外明亮,“今日就到这里为止,改天有空,姚森还想和子燕首领再分高下!”
“叫那么疏远干什么?叫我妫蝉就好!我也直接叫你姚森,不叫你扶桑首领。”妫蝉豪爽地一摆手,扭头才见到裴沐,立时更是喜笑颜开,“阿沐,你总算回来了!”
“副祭司?”名叫姚森的青年立即看来,神色端正不少。在残留的天光和熊熊燃烧的火光下,这张年轻的面容英俊又开朗,带着一股正气,叫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姚森,扶桑部的首领。”
裴沐略吃了一惊。虽然同样是部落首领,但扶桑首领和子燕首领的分量可不一样,就像她这个子燕祭司和扶桑大祭司也不可相提并论。
她莫名看向好友,用目光询问:你什么时候和扶桑首领关系这么好?
妫蝉接收到她的目光,立即大大咧咧地一拍胸脯:“阿沐勿要担心,姚森是好人,专程来给我们送铁剑,身手也好得很!”
扶桑首领微笑不语。
裴沐:……
她的好友可能是个傻的。一看就知道,这位扶桑首领多半是借机会来探探子燕部的底细,还什么好人不好人?
她无意戳穿好友的天真热情,只好暗叹一声,客气道:“多谢扶桑首领。”
“副祭司怎么这么多礼?这一点倒是和大祭司一模一样。”姚森笑道,“既然子燕部已经并入扶桑部,直接叫我‘首领’便好。”
裴沐一顿,也笑道:“首领说的是。”
姚森点点头,又对妫蝉说:“那就不打扰了。妫蝉,我们下次再聚。”
当他望着小花豹一般矫健快活的妫蝉时,他的眼神又变得十分明亮。
“行!”妫蝉豪气冲天。
姚森离开了。
裴沐站在子燕部的聚居地中,目送扶桑首领离去。在沿路的火光照耀中,对方的铠甲摇晃碰撞,带出一丝凌厉的杀伐之气。
她回过头,瞪了妫蝉一眼:“你少跟他打交道。”
“啊?为何?”妫蝉无辜地望着她,试图争辩,“姚森是好人!”
裴沐叹气说:“他有心计,你没有,这和是否好人没关系。”
“我可看不出来。”妫蝉咕哝道,却仍是很痛快地点头,“但我都听阿沐的。”
裴沐才放心一些。
两人说说笑笑,互相交换今天的见闻。妫蝉一听说裴沐用度才那么一丁点,立即大呼小叫起来,忙着叫人去拿食物。
子燕部其他人一听,自家好看又厉害的祭司竟然这样可怜?哪里得了!
很快,人人都拿出粮食、菜蔬,甚至还有今天才捞上来的鲜鱼,还有子燕部传统的零食小点——果脯。
三十多人全都走出木屋,围坐在篝火边,边笑边闹,一个劲让裴沐多吃点。
裴沐吃饱喝足,嘴里还嚼着果脯,就懒洋洋靠在妫蝉肩上,像只眯眼打盹的大猫。
其他人互相使个眼色,都露出暧昧的笑容。在他们眼中,漂亮的少年祭司和充满活力的女首领,原本就是天生的一对。
不知不觉,其他人都离开了,火堆边只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裴沐就说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她略带撒娇地向好友抱怨:“……阿蝉你说,锤击致死是否太过?唉,我之前就担忧大祭司太薄情,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偏偏他威信十足,令行禁止,我很担心,万一今后是我们子燕部的人出事,那……”
“锤击确实太残忍,可……”
妫蝉迟疑片刻,却是神神秘秘地凑到裴沐耳边,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大祭司大人那样做是有原因的。”
“原因?”
裴沐抬起头,微卷发丝垂落肩上,更像一只优雅矜持又有点多疑的大猫。她有些鄙夷地撇嘴:“管他什么原因,都不该有这样的暴行。”
“阿沐,你总是这样心善。”
妫蝉摇摇头,说:“我白天听到旁人说,五年前扶桑部发生了内乱,有人和无怀部勾结,杀了扶桑部好些祭司,还差点伤及神木。当年的内鬼说是尽数被诛灭,但扶桑部私底下一直传言,说内鬼还有一个,而且地位不低。今天那些不愿对无怀部出手的逃兵,说不定就有内鬼的人。”
“内鬼?还地位不低?”
裴沐皱眉。
以大祭司的能耐,也查不出来是谁?她本能地有些不信,可再仔细思索……不错,她都知道锤击自家族民会失去人心,大祭司又不是傻的,怎么会不知道?
若说是因为不肯给内鬼任何机会,才宁可错杀……这就说得过去了。
难怪他对“加固威信”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因为思索,裴沐陷入了沉默。
“算啦,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子燕部新来的,一个个都是好战士,才不会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妫蝉美滋滋地自夸完,才发现裴沐毫无反应,就不满地戳她,“阿沐,阿沐?你听见了吗?”
“……什么?”裴沐迟了会儿才有所反应。
妫蝉狐疑地盯着她:“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