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了眸子,没有再抬眸。
只是低头不发一言。
杜嬷嬷的面色沉了几分。道,
“倘若不知道的话,回去好好看看《列女传》。”
“各位小姐要注意,一般那些常闻的女学书籍,都要去看,不是单单看过女四书就够了。”
“这里来说,这本书不应该再提。里面皆是些故事,都应该是各位小姐孩提时就耳熟能详的了。”
杜嬷嬷面无笑容,严肃十分,
“倘若现在提起仍旧不能够对答如流的话。恐怕各位的位置就有些危险了。”
杜嬷嬷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江若弗,江若弗却如芒在背。
比杜嬷嬷直接点名批评还要让人面上烧起。
她抿着唇低下头,看着书上的一行行墨字。
脸不由得略烧起来,窘迫得无地自容。
江若弗后面只有两排了。
再退就与江家那些最旁系同坐,坐到五代以外。
现在还没有人被往下推。
如果她因此被罚,就是第一个往下走的。
而且是直接走到了最外沿。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几个四五代的姊妹往上走,走的最远也就是走到的江若弗这里。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从前面走到后面,按照这种排位,她或许就要补上那些最边缘的江家姊妹的位置。
她本身基础就比旁人要差,虽然开了蒙学过一些,但是从未有进过私塾读书。
姨娘也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来教她,但姨娘知道的毕竟有限。
如今看来,虽然最近的课业她并没有缺漏,可是她还是远远比旁人差一大截。
他人耳熟能详,默认已经知道的知识,有可能是她并不知道的。
上课时,她也常见众人默契地会心一笑或是点头赞许,或者是很简单的一个眼神,或戏谑或狡黠。
可是她却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她明白,那其中也许是一个典故,一个故事。
但她明白,却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旁观他人的默契与即言即懂。
像是无论如何也融入不进去。
先生教的诗书这些主课她只要课后留心去查一查,尚且查得到,可是那些品香,骑射,煮茶课程。
她却是知一漏三,基本不能跟上。
旁人已经能很熟练地燃香沓灰,品香赏烟了。
她却连如何放置那香料都不知道。
先生不过一句话就能让众人都明白的事情,她亦是要想过许多遍,问过几个人才能勉强懂先生的意思。
此刻杜嬷嬷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
“七小姐坐吧。”
没有任何惩罚,也没有说什么重话。
可她却周身僵硬,顶着众人的好奇探究的目光坐下。
她有些心悸,指尖亦微凉。
她以为自己并不在意杜嬷嬷的失望,还有周围那些轻蔑嘲讽的目光。
其实是在意的。
且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和周围正常姑娘的差距。
在旁人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内容,她却连听都没有听过。
杜嬷嬷抽问她这个问题,或许原先甚至是想着这个问题简单,她与别的姑娘相比开蒙晚,没有上过族学,是存了轻放过她的意思的。
所以甚至都没有抽问之前学过的内容,而是抽了一个别的姑娘早就已经耳熟能详的故事。
可是偏偏是这样的手下留情,她却依旧无言以对。
江若弗看着自己书上的字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鼻头一酸。
风微起,把周围的低笑和私语都吹起来。
明明是常有的偷偷说话聊天的声音,窸窸窣窣,不清不楚,此刻江若弗却觉得那像是在说她。
像是在嘲讽她生来就比旁人愚钝卑贱。
连这样人人皆知的典故都不知道。
贻笑大方,指指点点。
江若弗握紧笔杆子,强忍着把眼泪忍回去,模糊的视线渐渐又回到清明。
她握紧笔,不管那些依旧看着她没有移开的目光。
继续读自己的书。
可是那些字却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她的脑子里。
只是看着却没有办法看进去。
杜嬷嬷又连连抽了好几个姑娘,皆是对答如流。
其中一个在昨天的课堂上表现极为出众,杜嬷嬷竟然破格让她升了上去。
本来也是江氏三代的旁系,现在却坐到了江氏二代的位置。
等同于是江舒云的直接堂姐妹。
江婉蓉把自己的书本放到前面的位置上。
眼中有压抑不住的欢喜,杜嬷嬷也赞许地看着她,
“婉蓉小姐自我开课以来,便出众十分,昨日的小测也名列前茅,语出有度。虽然现在还没有大试,但是婉容小姐的表现已经十分让人满意,每三次小测之后,我就会选择一位在这三次小测之中表现最好的姑娘上前,三次小测的分数相加平分,在此中择最优者,婉蓉小姐就是这一次被选出来的优胜者,所以各位江家小姐在平日的学习里也不能放松,平日的表现和小测成果都会被考虑进去,这一次是她,下一次还会有旁人。”
“可曾听明白?”
众人心思雀跃,这无非是在告诉她们。
她们的机会更多了!
以前只说大试影响排位,总共五次大试,对坐在前面一些,第二排第三排的来说就是多几次机会上前。
但对于后面那几排,无疑就是残酷的。
第六排要到第一排去,必须每场考试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