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尽心尽力为他效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本来也就是那些私兵里的一部分,但是却是其中最精锐的一部分,端王世子虽然告密,却舍不得你们这部分精锐,于是故意寻着理由在这之前将你们挑出来,好让你们不至于被杀头,可是你们想想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堂堂端王世子,怎么可能缺什么护卫,一时之间要找你们这么多人!”
“他可是害你们兄弟死无全尸的人,你们可不要替自己的仇人助纣为虐了!”
江若弗字字句句肯定,每一句话都震在护卫们心上。
是啊,怎么可能那么巧合?
偏偏就在士兵全部被搜查出来,全部杀头之前,他们被挑了出来作护卫?
而且偏偏是最精锐的那部分。
又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件事情发生过不久,本来该是被太后娘娘忌惮的端王府,端王被革职出朝,端王府的世子却在生辰宴当日连连受赏!
之前想不通的,这一刻都全然想通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个端王世子的风光无限,是用他们兄弟的命换来的!
整整几千条人命!
众人的眼眸嗜血看向宋淮。
宋淮慌了,他没有想到眼前女子竟然用口舌之力就能够让众人临场倒戈,更没有想到自己令春风得意的秘密被当场揭发出来!
这些护卫因为活了命,所以对他格外感激。
对他也是忠心耿耿。
可是如今只是眼前这女子的三言两语,竟然就让这些人全都用如剑锋的眼神刺向他。
江若弗握紧那根棍子,其实已经不需要那根棍子,都已经是安全的了。
因为那些护卫如今已经被她说动。根本不可能再为宋淮助纣为虐。
宋淮咬牙,
“当真是反了!”
他看向江若弗,
“你这贱人,和你那姊妹一样,口舌生疮,满嘴喷脓!”
江若弗却没再看他,扔了棍子转身就跑!
而宋淮跳脚,气得满脸涨红,
“给我站住!”
他却看见那些平日里忠心不二的护卫慢慢地走向他,每个人都阴沉着脸。
宋淮慌了,摆着手道,
“别过来啊!”
“别过来!”
“啊———”
江若弗在街上跑着,跑过了那些朱色杈子下的路,旁边的清水渠哗啦啦地流着,她跑着跑着竟是不由得唇角弯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不用下跪认错,不用卑躬屈膝大动干戈就赢过锋芒争端。
上次世子桌上的线报她收起来时无意间看了几眼,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她翻盘的资本。
她说话反驳的时候心跳得极快,说的时候其实都没有把握几句话就能解除危机。
只是想着能尽量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好让江兰潜和江茉引跑。
江若弗停了下来,呼吸急促。
抬头一看发现是之前江茉引买沙糖的瓦舍。
更让她意外的是,糖水瓦舍前还站着一个她认识的人。
江若弗试探地叫了一声,
“小辜先生?”
辜詹谦拿着一袋子沙糖,还穿着在族学里那一身高洁出尘的白衣,只是他嘴边的糖浆却有些突兀。
被江若弗叫了一声,他回头去看。
江若弗一眼就看见了他薄唇上那一抹海棠红的糖浆,手上还拿着一个吃了一个头的糖人。
江若弗:“……”
她顾着得体,犹豫了片刻,招手道,
“小辜先生,您…吃糖呢。”
还自觉很是会聊天地发问了一句“好吃吗?”
辜詹谦下意识是要把自己手中的糖人藏起来,却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他不能怂,要镇定自若。
辜詹谦一瞬间重新变回学堂里那副清冷样子,很是有风度地冲她点了点头,又思虑了片刻,有来有往道,
“好吃。”
说完却不知道说什么了,江若弗也没话再发问。
画面一时有些尴尬,两人对视无言。
辜詹谦很是识趣地把那吃了一个头的糖人客气地往前递了一递,
“想尝尝吗?”
明明只是客气一下,可他的表情却认真,平白让人觉得他是真心邀请。
江若弗鬼使神差道,
“好啊。”
辜詹谦握着那糖人的手一紧,面露不忍,
这个学生,好生丧心病狂。
连吃了一半的糖人都不放过。
辜詹谦看着那糖人咽了咽口水,终究是没有交出去,而是让老板娘又给了一个,他将那个鸡头糖递给江若弗,
“你吃这个吧。”
江若弗从善如流地接过,默默地咬了一口,没说话。
有点硬,硌牙。
老板娘看着两个不知所措却还要硬聊的人,都觉得有些好笑。
辜詹谦忽然道,
“你知道你吃的这个是什么吗?”
江若弗不确定道,
“鸡头糖?”
辜詹谦点头,
“它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鶏头穰沙糖。”
江若弗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东京梦华录里提到的鶏头穰沙糖?”
辜詹谦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
江若弗看着手里的糖,色泽金黄而均匀,表面带着沙砾一般粗糙,做成鸡头模样的糖人厚重,一个恐怕得吃半个时辰。
这个就是梦华录里的鶏头穰沙糖?
辜詹谦看江若弗对那糖很是感兴趣的样子,默默地将自己买的一纸包糖往袖子里藏了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