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忙道,
“怎么没有用?只要咱们徐徐图之,总有一天杜嬷嬷会改观的。”
“你看,上次咱们送去的礼,她没有退回来,这就是不排斥咱们的意思。”
江抱荷嘟嘟囔囔道,
“可是这几日,杜嬷嬷对江若弗那个贱人的态度都比对我的好!”
朱氏摁住江抱荷的肩膀道,
“怕什么?她出身这样低贱,咱们随便一根小手指头就捏死她了。”
“江若弗是这其中最没资格同你争的,江兰潜就算没有娘,怎么也是县令千金的女儿,江茉引就算有娘,杨姨娘也不过是商户之女罢了。谁有你出身好?”
江抱荷低声道,
“我还是担心。”
不知为何,现如今的江若弗,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江若弗有很多东西是她不知道的,于她而言,极有威胁性。
朱氏叫丫鬟来问了几句,满意地摆摆手,
“去吧。”
朱氏道,
“你不是担心江若弗要越过你去吗?”
“现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抱荷道,
“娘是什么意思?”
朱氏看向门外,已然是漆黑一片,
“今日你说看见她出去,可是如今天黑了,却不见她回来。”
“你说这是不是送上门来了?”
见江抱荷还一脸懵懂,朱氏道,
“敛春,去叫明姨娘过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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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云起身道,
“我送你回去吧。”
江若弗要推辞,江舒云却道,
“我也想去拜见一下堂叔和堂叔母,你就不必推辞了。”
江若弗只好应下。
夜里的街已经少了许多人,也许是因为花朝节将近,不少酒肆茶楼,还有外面的小摊都挂上了折成的花。
一路灯笼不少,烛光将街照得灯火通明,带着微醺的黄晕。
江若弗掀起车帘子,晚风吹起她厚厚的发帘。
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
本来有些怯弱的面容,在全然露出额头之后,却全然不同了。
尤其叫人分外注意到她那双眼睛。
眼型细长,瞳孔极黑,眼底眉梢都带着莫名似笑非笑的清冷勾人。
丹唇瑶鼻,脸不过巴掌大小。
唇如樱桃,整张脸精致而妩媚,她眼底倒映着街市的火光,愈发妖娆,那火像是在她眼底烧,也像在人心底烧一般,直要勾走人的三魂六魄,让人给尽所有。
乍见惊心,久观则失神。
江若弗看着那些一晃而过的光火,眸中逐渐敛了锋芒。
江若弗不是不像明云罗
而是明云罗不敢让她像。
自小,姨娘就让她留最厚最长的发帘,能将脸遮住多少便是多少,能将头压得多低便是多低,要低眉顺眼,要不显于世。
一代名妓明云罗的女儿。
怎么可能会生得面目可憎?
但姨娘,从来不敢让众人觉得她生得像生母,因为生母是妓,所以她生得像姨娘一分,就会多被凌辱一分。
她的容貌,像是一个耻辱的记号。
让她不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坦然面世。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撞到了什么似的,还猛地往后退了一点。
江舒云急急坐稳了,才道,
“怎么回事?”
车夫道,
“小姐,路太窄,不慎撞上了别的马车。”
江舒云面色一变。
江舒云忙下了马车,江若弗也要跟着下,江舒云却按住她,
“不要下来,我去就好。”
江舒云刚下马车,那边的人也下马车了。
正是陈璟。
陈璟没见过江舒云,江舒云却是见过陈璟,知道他是谁的,
“小女见过陈公子。”
陈璟也回礼。
江舒云道,
“是车夫莽撞惊了陈公子,还请陈公子莫怪。”
陈璟平时吊儿郎当,但毕竟是世家出身,面对外人时礼节周到,
“姑娘此言差矣,是夜深灯火稀,我的车夫未能及时躲避,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莫怪。”
这么一说,也就是双方都没有追究的意思。
陈璟追问道,
“姑娘知道我姓陈,莫不是认识我?”
江舒云道,
“去年扑蝶会偶然时见过一次,只是公子却没见过我,故而不算认识。”
陈璟道,
“敢问姑娘姓名?”
江舒云也坦坦荡荡,
“江舒云,江氏长女。”
听见江舒云言语,陈璟像是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江姑娘…莫不是中大夫江家的女儿?”
江舒云摇摇头,笑道,
“中大夫是我的堂叔父,马车里还有一位姊妹,她才是中大夫家的女儿。”
陈璟闻言,看向马车,只是一道深青色的帘子,他亦目光灼灼。
似乎想透过帘子看见车后那个他猜测和期待了许久的人。
江舒云微微侧身,挡住了陈璟的视线,
“只是我这位妹妹羞怯,不好见生人,这下便只能失礼了,待往后有机会,想必一定要带这位妹妹再见过陈公子。”
江舒云就要告辞,却被陈璟叫住,
“江…江姑娘”
江舒云停住脚步,
“公子还有何事?”
陈璟看向那马车,踟蹰道,
“你…能不能替我问问她,可喜欢那一支白玉簪子?”
江舒云眸光诧异。
看了一眼自家马车,又看了一眼陈璟。
一个不可能的想法漫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