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人意外的是,一向从不迟到的辜先生居然迟到了。
学子们等得好一会儿,先生才来。
辜先生脑门上还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马上就有人拿着书想上手一抬,把背书的人赶下去,
“今天不背书。”
“辜先生,不是说好今天要背赈灾策?”
辜先生先坐下,喝了一口茶,
“赈灾策先暂时不学。”
“那学什么?”
辜先生把茶杯放下,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掷果盈车的典故?”
立刻有人抢着回答,
“掷果盈车的典故来自于潘安长相俊美,于是一出街的时候,很多人都拿瓜果扔向他的车,等他出一趟门回来,便是满载而归。”
辜先生道,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迟到吗?”
学子们摇头。
辜先生道,
“江若弗。“
“你知道吗?”
众人的视线齐齐望向江若弗。
江若弗心里也大致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了,她硬着头皮站起来,
“知道。“
辜先生悠悠道,
“本来按照一贯的时辰出门,我不至于迟到,但偏偏遇上了你。”
“江若弗,你给我背一下长生殿第十三出。”
众人惊诧,
“先生,长生殿可是……”
众人俱是惊诧,因为长生殿是戏,而且还是不大入流的戏,寻常人学经问典,谁会去学这种戏?
更何况辜先生根本没有叫他们背过,江若弗如何能背,还是指名章节的背。
而江若弗却松了一口气,正因为长生殿是戏文,而曲谱大多固定,她还真的就熟读于心,在弹奏的时候看着词文,就算是再不会背诗文,也难不记得,
“双调引子·秋蕊香,副净引祗从上,狼子野心难料,看跋扈渐肆咆哮,挟势辜恩更堪恼,索假忠言入告。”
江若弗开口背了没几句,满堂又惊又喜,喜是江若弗居然背得出来,没有被先生为难住,惊是江若弗居然连词牌和曲调子名都记得清楚万分,甚至于连副净的科都记得。
天呐,江若弗还是人吗?
平常的诗文倒背如流也就罢了,语出惊人他们也能习惯了,但是就连这种诗文都能够背得丝毫不漏,连同诗文里面的词牌和人物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就已经不单单是记性好这么简单了。
非人哉啊!
谁能看一遍戏文就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们看戏文就是图个戏文背到这种程度,这还是人吗?
他们就算看个十遍也记不得啊!
江若弗心里有数,这一回先生抽她背的东西确实有些怪异,恐怕在场的除了她也没有人能背出来,对于四面八方往过来的震惊的目光,她早有预感,只是当做没有看见,流畅地将戏文背下去,
“邪当断勿狐疑,周昙祸稔萧墙竟不知,储嗣宗。壮气未平空咄咄,徐铉甘言狡计奈娇痴!郑嵎。”
辜先生听她背完,第一次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因为他自己都不会,也不知道江若弗有没有背错,这厮是刻意为难江若弗,但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想必是胸有成竹,
辜先生摸了摸稀疏的鬓发,
“既然倒背如流,那应该知道长生殿是写谁的。”
江若弗应道,
“杨贵妃和唐太宗。”
辜先生点点头,
“没错。”
“杨贵妃姿容出众,被择为嫔妃,却是唐太宗从自己的儿子那儿挑来的。”
“杨贵妃无疑也拥有掷果盈车的美貌,只是却没有利用好上天赐予她的美貌,利用容貌狐媚惑主,令反人认为她就是祸害政治的罪魁祸首,最后被吊死在了马嵬坡,还落了一个祸国妖妃的名声。”
“坦言之,先生也觉得生得美貌是一种优势,可是盛世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顶罪,杨贵妃实际上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可是乱党依旧认为她是祸国的根本。”
“洛神身为皇后,却传出了和父子三人不伦的传闻,洛神赋也出自夫弟的手,更是说不清,她死后糟糠塞口,乱发覆面。”
辜先生特意提了洛神,并非无心,世人将江若弗比作洛神,认为她有洛神的仙子之貌。
他苦口婆心道,
“纵观千古,没有多少个美人是拥有好结局,盖因为这些美人只是历史车轮下的沙粒,仅仅只是徒有美貌罢了。”
江若弗认真道,
“学生受教。”
辜先生说完,摆了摆手让她坐下,开始抽人背诵赈灾策。
众人的目光时不时望向江若弗,少见辜先生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
而且众人也都回过味来,原来辜先生迟到,是因为江若弗?
课上完了,众人都准备离开,辜先生却让江若弗止步。
辜先生摆摆手,
“你跟我来。”
江燕和江婉蓉本和江若弗走在一起,江若弗见状便让她们先走。
江婉蓉担忧道,
“若弗,今天你让先生迟到了,先生不会为难你吧?”
江若弗道,
“没关系的,你们先回去吧。”
江燕忐忑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
“等会儿我去哪儿找你做功课?”
江若弗道,
“去内史府吧。”
江若弗忙跟着辜先生走了,江婉蓉还道,
“我家离内史府可近的很,待会儿我也去吧。”
江燕点头。
江若弗跟着辜先生走,一路上都很忐忑,而辜先生也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