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后有意无意看了温孤齐一眼,
“温家……倒是个知进知退的。”
江若弗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温孤齐听着江若弗自如地和陈后言谈,他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江若弗言浅,没有说什么深奥,但要装成他,一时半会只怕是没有人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样的江若弗,是他没有见过的。
说她是天生于此的王孙,亦没有出入。
她在这北宫之中亦是怡然自得。
可是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东西,他只以为她不懂。
原来她都懂。
江若弗席间悄悄看了一眼温孤齐。
他正看着她,二人目光交接。
像是触碰了火石一样,江若弗急忙移开了视线。
用过膳之后,二人自北宫告退。
温孤齐和江若弗走在宫道上,来往者皆向二人行礼。
温孤齐道,
“从前我不知道,你竟也懂这些治国之道。”
江若弗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
“其实也不能言深,只是不会露馅罢了。”
“之前是想着如今我是世子,处境不再是那个庶女,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我,不能让人抓到任何把柄,于是世子读的书我都会读一读,世子坦然放在桌案上的公文我都会看一下。”
“一开始看得有些困难,后来就好了,其实这些仔细研磨来也挺有意思。”
温孤齐看向她道,
“看得出来,你读得很好。”
“只是单单从我那儿看一些东西,不足以支撑你的眼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感兴趣的?”
江若弗低头看他,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骨子里心向往之,就不由自主地去看一些。”
“早年间有人见哥哥聪颖,也有巴结之意,便送上多是治国之道,不然也是经时济世的文章,因为没有别的书看。我便开始看那些书,所以这一类的书籍我也看过一些,而且因为书不多,所以我更珍惜,总是翻来覆去的看。”
温孤齐忽然停住脚步道,
“你觉得女子涉政正常吗?”
江若弗肯定道,
“自然。”
“武则天,吕后若干女子涉政,她们其中有能够将家国治理得很好的,也有将家国治理得一塌糊涂的,但总的来说,敏慧的比愚钝的多。”
“世子想必听过妇好之名?”
温孤齐点头。
江若弗不自觉就带上了笑意,
“妇好是我崇敬的人,能做女子不能做的事,做女子不敢做的事,可她都做得很好,甚至比男人还要出色。”
温孤齐看着她,她的神色是他不曾见过的飞扬。
忽然心间跳了跳。
雨丝微凉自临空的横桥边落下,乌云间光芒熹微,遮掩了他神色间一瞬的异常。
温孤齐的手不自觉地抵着那指尖的衣袖细细摩挲着,
“司母辛嫁王曲,是你教给温孤良的。”
“难怪他对词曲能有如此领悟。”
江若弗笑笑,
“不过是略有些心得,我弹得也不算很好,是阿良聪慧,只教一遍就很领悟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