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锦儿和煦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这位江小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现如今依旧没有试探到她的底到底在哪里。
而隔着层层的珠帘,陈后坐在后位上闭着眼睛听着温孤齐的回答。
表情一直没变,看不出她的喜怒。
锦儿忙道,
“太后娘娘会召见江小姐,自然就是因为喜欢您,怎么会对您失望呢,江小姐实在是多虑了。”
温孤齐浅笑,那笑中不露锋芒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上提防起来。
“是吗。”
锦儿道,
“这是自然。”
“太后娘娘听闻您还救过丞相公子一命,单单是因为这一条,太后娘娘就不可能不喜欢您,陈公子是太后娘娘的侄孙,也是太后娘娘少有的喜欢的后辈。您救过陈公子一命,太后娘娘自然是忘不了您,就算是没有那份诗才,太后娘娘也一定会对您另眼相看。”
这是要说回原来的话题,把话给圆回去了。
还特地提了没有诗才。
如果如今坐在这里的是江若弗,是一个没有写过这个诗句,实际上并没有这份诗才的人,一定会难免感到不安和心虚。
此刻说不定还会坐立不安,强颜欢笑。
但温孤齐就是这句诗的主人,自然没什么胆怯的。
陈后身边的人都读过书,一如杜嬷嬷,一如锦儿。
陈后身边几乎是找不到不通诗文的女官。
锦儿试探道,
“不知江小姐是如何想到那句诗的?”
温孤齐没有看锦儿,而是直视前方的珠帘,
“贞元十四移芍药,七君启用帝天下。”
“贞元十四年,朝堂之中确实有许多尸位素餐的人,而且也有许多人利用权力,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的眼神淡泊,
“人浮于事对朝堂来说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小则责任推让,让整个朝堂混乱,而难以治理,大则影响天下百姓,让天下百姓不能够居安太平。”
坐在珠帘之后的陈后显然睫毛轻颤,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隔着重重珠帘之外的那个身影。
那个女子正对珠帘而坐,好像就在重重珠帘之外看着她,但是因为珠帘阻隔,陈后并不能看清楚其人容貌形态,只有略微的一个身影罢了。
温孤齐继续道,
“有人追求华盖红冠,金翅华裳,就有人在白骨堆叠,饿殍遍地之中游荡着追求一份温饱。”
“有人崛土而食,有人易子而食,衣不能全,食不果腹。因为有贪官污吏用朝廷赈灾的钱购置满院的金桂芍药,呼朋唤友,折宴饮酒,因为不作为的官员亲眼目睹而默不发声,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绚烂的芍药开在华贵的庭院里,也能看着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贪官污吏固然可恨,但是不作为的官员一样让人深恶痛绝。他们明明是朝廷的官员,却不为朝廷做事,也不为百姓做事。他们的脑子里面不会想着如何去赈济百姓,只会想着那宴会之上绚烂的芍药,到底是该移左边还是该放右边更加能附庸风雅,批风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