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渊,又到了暴雨的季节,空气中,气息闷热而逼仄,就如渊华殿上的气氛。
宸王人还未驾到,威压已先将这里笼罩。
乘鸾皇后的宫殿,乘鸾皇后的黄金凤座,乘鸾皇后最后仅剩的一切,都在这里。
他自从她死后的那一刻起,就枯守着这里,每日坐在她死去的地方,替她守着这一片江山。
他在这渊华殿中,心情从来不曾好过,有时甚至暴虐得恐怖。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似是故意凌虐自己一般,枯守着这里。
万里江山,如今都只仰望他的鼻息,任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他迟迟不肯称帝,将白玉京那座千古帝王城扔给阮临赋,任由他吃喝玩乐,肆意挥霍,而他,只是枯守着这里。
暴雨,顷刻将至。
天际黑沉,就如她去的那日。
一阵狂风席卷。
;宸王殿下驾到!
满殿重臣纷纷向门口跪拜。
阮君庭猩红王袍,拖曳及地,从众臣之间穿行而过,步向黄金凤座。
王上今日的心情,尤其不好。
匍匐在地的众人就将脑袋压得更低,生怕谁高了一点,就会被长刀给削去。
阮君庭蹬上高处,将手轻抚凤座的扶手,低声温柔,;我回来了。
他只有看着这只染了她鲜血的地方,才会眉眼略弯。
;讲吧。
没有免礼,没有平身,没有任何仪式和客套。
他一袭刺目的凛冽猩红,如冰川星河般倾泻的长发,斜倚在金灿灿又冰凉凤座上,就将此当成是在与她相依。
自何时开始穿红,阮君庭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知他想娶她,想为她穿红,想做她的新郎,这一身红袍换上,就再也不愿拿下。
随着岁月渐深,当年迎娶心爱之人的大红,慢慢浸透了心头血,就悄然变作了如今如血的猩红。
;启禀王上,一个月后的万国朝会已基本准备llllip;
下面的人,将他离开这几日未曾呈报的诸事,一一禀报。
阮君庭却两眼空茫,似是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手掌,将那金色的扶手,抚了又抚,就像那是她的手。
他想她,想得几乎快要忘了她的样子,忘了她在风雨亭中宿醉那一场的温柔,原本以为这一生,剩下的只有回忆。
可他与她之间,那仅有的一点可怜的回忆,也在二十年的岁月里,被反复摩挲地就快要灰飞烟灭了。
他要杀光这世上每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
他无法忍受,凭什么她已经死了,而那些顶着与她相似的脸的人,却还能好好活着!
他无法忍受,凭什么她死得那么惨,还有与她长得相似的人,可以每天笑逐颜开!
不能容忍!
他的手,骤然将那扶手攥紧!始终一动不动的眼帘,因为胸腔里一股无明业火,而忽闪了一下。
那天的那一个,与她如此相似,就如一个鲜活的她,在他面前肆意挑衅!
乱刀砍死,的确可惜了。
他当时就应该在床榻上,亲手活活掐死她!
;殿下,殿下?
身边,蓝染小心唤他。
阮君庭回过神来,;何事?
;关于朝会之事,诸位大人想请问您可还有何旨意?
;无事,散了吧。阮君庭根本不关心这一场所谓的万国来朝。
他挥挥手,之后有些痛苦地揉着眉心。
返回百花城的两三日途中,依然没得睡。
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快就杀了那一只。
;蓝染。
;是,殿下。蓝染俯首在他身旁,听候吩咐。
;去给孤找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