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洪拳是一门以潮水奔腾之意创立的拳法,慕云溪知诸事吉喜听水声,在云来峰的钟乳石前,忽然想到“修真堂”的这本拳谱。
来玄天宗的弟子皆是为修行而来,此等技击之法自无人问津,慕云溪当时灵光一闪,隐约觉得以诸事吉的体质似乎适合修习这种拳法。
诸事吉在转移了目标之后,依然不忘勤能补拙的金玉良言。天不亮就爬起来修炼大洪拳。呼呼的拳风此起彼伏,扫动院中的翠绿的树叶,哗哗作响。
善意的代价就是,慕云溪整日黎明时刻,必蒙着头艰难的睡觉。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不显摆自己的能耐又不少块肉,何必呢!
入室之后,慕云溪开始在“凌云阁”修行。四师叔虞樽酒教授。
虞樽酒是个酒鬼,时常往云绮峰与师妹冰慕雪对饮,“凌云阁”的弟子基本上放养,在他看来能入室的,天资都还不错,不必整日盯着。只是偶尔解答一些弟子们修行的难题。
这也正合了慕云溪的心思,现在没有了衣食之忧,比起“修真堂”懒撒更甚。常常晃荡一圈便回了诸事吉的小院。
过了几日,索性,直接从“凌云阁”拿几本书,躺在摇椅中且晒着太阳,且读着经书。楚流枫商继宗二人经常几日见不到他。
诸事吉自从修习了大洪拳,也不如先前那么勤快,院子呆的时日长,反而去“修真堂”的时日短了。
唯一不变的是,江怀志日日光临小院,总会呆上一半个时辰,请教慕云溪一些功法口诀。
悠忽一月,楚流枫拎着两坛酒,与商继宗、江怀志一同找到了慕云溪。带来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商继宗通过月考成了入室弟子。一个坏消息,南宫如月破了法道境。
“天才面前,我等实在是太过平庸。南宫如月两个月连破两境,是在让人震惊!”楚流枫拍开酒坛的泥封,由衷感叹。
“南宫如月破了法道境事小,今日商兄入室才是大事。”无关的人向来提不起慕云溪的兴趣,商继宗入室才是让他高兴的事。
今日的江怀志也有所不同,主动坐在桌前与几人畅饮,因为他破了规道境六层。慕云溪一个月徘徊不前,只破了一层,还只是规道境五层。
月考在玄天石前惊艳一掌早已坐实了慕云溪天才之名,而一个月间以蜗牛之速在修行道上爬行,难免让人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负。
席间江怀志难掩风发之色,今年的外室弟子,除了南宫如月破了法道境,也只有他修至规道境六层。
人若得意必会忘形,尤其一个卑微者忽然爬上一个山丘。酒酣耳热,江怀志斜着眼看着推杯换盏中的慕云溪三人,寻了一个空隙,后背靠在椅子上抹了一把褶皱的衣服:“方才听云溪谈论道法,知与行之间,孰高孰低呢?”
江怀志言语隐晦,表达慕云溪不过是理论上的天才,鼻孔张合,装腔作势,如果用酒意修饰,往往极其的逼真。
商继宗微微顿了一下,江怀志往日低到尘埃里的姿态,此刻忽然坐而论道,有些意外:“知行合一,也有高下之分么?”
“就像这杯酒,你滔滔不绝,赞其甘美,不若一饮。”说着挽一挽袖子,优雅的倒了一杯酒。
楚流枫看他拙劣的姿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怀志啊,你这是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跟你说的知与行不是一码事。”
慕云溪格格一乐,然后装出严肃的表情:“怀志是想说,先悟道,还是先修道。只会悟,不会修,管个屁用。”
江怀志听慕云溪故意说的一句糙话,尴尬了一脸:“是这个意思。”
“胸中没有二两墨,整这些文词干嘛。”武将之后的楚流枫笑骂一句。
商继宗破规道境入室,兴致正浓,况且作为文官之后,对于理论的探索自然不甘于后:“怀志虽词不达意,我认为悟道先于修道。没有云溪之悟,你如何破的规道境六层。”
商继宗一针见血,江怀志心有不甘,也反驳不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反而观之,如果换做商继宗,即便慕云溪悟的再深,他也未必能像他进步的如此神速。本来有些羞愧,此刻又把头扬了起来。
慕云溪此刻笑而不语,站在高处的人,根本无法让低处的人感同身受。即便把他拉到自己的位置,他也看不到自己眼中的风景。
楚流枫和商继宗深知慕云溪的天赋,只道他过于懒散以至于停滞不前,而江怀志格局太小,坐井观天,便以为修道不过如此。
在他看来,悟道与修道本来就是一回事,一个月见遍览典籍,玄天宗法早已了然于胸。此刻眼界何其宽广,江怀志之流如何能够鹰在翱翔时看到的天下。
江怀志也懊恼,他是修道之人,何苦舞文弄墨,私塾都没读过,结果大瓣蒜没装好,反而被拍的稀碎。
火灶旁的诸事吉饮了几杯热茶,听壶中水沸,好像一把小锤子在他经脉敲的突突响。忍不住翻身一跃,大洪拳奔腾而出。
商继宗境界太低,虽然学富五车,论起修道胸中所学半点用处没有,江怀志修为虽高无奈学识太浅,让他论道,往往词不达意。一个话题陷入死扣,几人纷纷看向诸事吉。
诸事吉的大洪拳练习日浅,招式早已烂熟,施展开的时候,却像一个蛮牛撞水,声势骇人,水花也够大。只不过浑身湿透,那水还是水,不因为力大而屈。
江怀志看的好笑,慕云溪却看得入神。他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