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门口有人训斥冯春生。
我们转头望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院子外头光线不足,室内的灯光洒在门槛前头,只能照
亮那人的衣服、身形轮廓,脸依然漆黑,瞧不出什么模样来。
那人破碎黑暗,踱着气势十足的步子,缓缓走进了室内,露出了真容。
茶馆里所有的南粤阴人,都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说:恭迎郎会长。
“他怎么会来?”云庭生有些惊讶。
我和老云离得不远,走到他面前,问:老云,那人谁啊?
“郎佐敦!红花会馆副会长。”云庭生说。
红花会馆?
我算是知道这人来路了。
在南粤阴行里,每一个字头旗下都有红花双棍,这类人越多,象征着字头的实力越强。
南粤是个英雄地、油水地嘛,资源谁都眼馋,但靠讲道理、懂经商弄不来资源,得
靠拳头打,红花双棍就是字头最结实的拳头。
红花双棍多了,里头也出有头脑的精英,不全是打手。
有头脑、有手段的红花双棍们,自己还成立了一个会馆,叫红花会馆。
有了这个组织,南粤的红花双棍其实身份很复杂,他们既是每个字头旗下的打手、
大佬,又有自己的圈子。
红花会馆更像是高级工会,和其他工会只能节假日发食用油、大米不一样,会馆实
力更强,更被老板忌惮,在南粤江湖里,有他们超然的位置。
尤其是会馆的正副会长,身份不比南粤各大金主低贱,甚至许多大金主,还得把他
们奉为座上宾。
哪怕是南粤鱼王这样的大财主,也很难在郎佐敦身上,讨到面子。
只是,他这么大个蔓儿,为什么会在茶会里出现?替言克出头?
我摇摇头,觉得不至于。
言克是双花红棍不假,极有可能入了红花会馆的会籍,可他就是个小红棍,他的
死,不见得能惊动这么大的人物。
我思前想后之时,还看到了郎佐敦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振兴。
咦!
莫非是振兴去求那郎佐敦出马的?
冯春生跟我低头言语,说:郎佐敦不可能是振兴求来的,振兴算个什么东西,
小小的山门副馆长而已,这样的人在南粤,没有大几百号,至少也有个七八十个,
他结识不上郎佐敦的。
既然不是振兴请来的,也不是替言克出头,那……
我和冯春生对视一眼,心里头明了。
郎佐敦啊,是借着言克、振兴的事,来打压我,顺带着阻挠我成立东北阴行的。
估计在今天的南粤,也就我有这么大的面,把郎佐敦吸引到老袁记茶楼来了。
但显然,我低估了郎佐敦的险恶用心,高估了我自己的面子。
郎佐敦对着众人一抱拳,回完了礼数后,扫了我这边几人,说:红花会馆向来不插
手南粤各大金主之间的纷争,也不插手各大字头之间的争斗,我们只为旗下双花红
棍的劳务纠纷出手,大家都说我们是工会,能这么理解。
“正因为我们不管闲事,所以南粤的金主、话事人、坐馆等等,都和红花会馆关系
不错!但今天,我郎佐敦来了,也必须得来!”
郎佐敦给了石庆虎一个白眼后,叹气说道:我就怕某些不开眼的人,怕惹上李兴祖
这样的刺头,贸然答应对方的无理要求,坏了南粤阴行多年的规矩。
他这番话,就是在警告石庆虎,不让他答应我让出东字头。
石庆虎刚才节奏一直被我带着在,那也是他实在没了援助,又扛不过茶馆形势,气
势全部被我压着。
现在有人给他撑腰了,他还能不打蛇随棍上吗?
立马扭头,朝着郎佐敦跑去,幽怨委屈,说:郎先生,您是懂道理的人,你来评评
理,我得罪了李兴祖不假,可刚才他实在过分,赔钱,我赔了,要我做担保,我也
做了,现在……竟然还狮子大开口,让我交出东字头的名号!这是人干的事吗?
郎佐敦没搭理石庆虎,挥了挥手,示意他闪一边去后,跟周围阴人再次说:我们南
粤阴行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叛徒,云庭生,你别躲,说的就是你!
嘶!
我冷不丁长吸了一口冷气,这郎佐敦,不按套路出牌啊,第一把火烧我、烧冯春
生,我都有应对措施,但他这一把火,先烧到了云庭生身上,让我出乎意料。
整整一天,茶馆里的任何阴人,都没把战火烧到云老板那儿,郎佐敦一来,出手不凡。
云庭生被点名了,也不躲闪,背着手质问郎佐敦:郎会长,提我老云,还说我吃里
扒外,我倒要问问……咱怎么个吃里扒外法?
“八年来,你养着朝家字头,朝字头的兄弟,为了你的生意,交付自己的生命、手
艺,结果呢……结果李兴祖一来南粤,你就和他搭上线了,在那时起,你就想着和李
兴祖联手,把朝家字头换掉,这不是吃里扒外?这不是忘恩负义?”
郎佐敦的切入点原来是这个?
他不但说话,还喊了几个马仔,带上了一个驼背老人。
这老人我认识,我和云庭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一家野味餐厅里吃的饭,驼背
老人是那家餐厅的老板。
“阿木,李兴祖和云庭生第一次去你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