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旁跪坐着一个小沙弥,表面是听观音诵经,实则小眼神里满是崇拜与憧憬的看着那些飘浮着的能自己说话的文字。
要是我也能这样,早课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吧。小沙弥的小脑袋里塞满了这样的幻想。
“怎么了行真?”
“菩萨,你这招好厉害,我也想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像菩萨这么厉害?”
“这不是什么玄妙法术,行真的师父没教过你吗?”观音摸了摸行真小沙弥的脑袋,笑着说。
观音口中的师父其实是一位护法罗汉,同时也是行真的生身父亲。这并非个例。灵山上不乏成家后出家修行顿悟的僧人,他们的后辈也得以上灵山修行。只不过这些后辈的心智不再随时间而成长,只由对心法的领悟程度决定,或许百年光阴屈指一弹归来仍是少年,或许一朝春雪天人交感朝如青丝暮成雪。生命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长短,只有厚薄。
听了观音的话,行真小沙弥颇有些难为情地缩缩脖子,“父亲……不,不是,是师父,是教过我。可是我写出来的字可笨了。”
“哦?”
“我写的字不但读得磕磕绊绊,遇到个多音字连自己的名字都念不准。比如说南,我写的小字总是念,死活不说na,教我的师兄们都说我蠢笨,是个榆木脑袋死不开窍。”
金蝉笑了笑,安慰小沙弥道:“行真,你不笨,反而很聪明。你的师兄们以后会羡慕你的。”
金蝉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没有将所有的话说全。其实对行真这样的修行者,或许在某些地方蠢一些也未免是坏事。
灵山佛、菩萨、罗汉之类能长生万万年的果位都是有限的,若是与空缺的果位心境不符,或是没有能力染指更高却又不能退而求其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夕之间白首穷头。悟道之时即是老死之时,如同一个攀登者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涉足顶峰,却一脚踩空坠下万丈悬崖,临死前的不甘绝望无限的拉长放大。朝闻道而夕饮恨,虽九世其犹不能瞑目。
因此,如同行真这般,生有慧根,却顽皮淘气,课业不精,反而保持一个天性本真,能够寻觅时机一日飞升也不失为一个妙法。或许这也正是他父亲对他的一个保护。想到这,观音也不禁笑了笑,这年头如何偷懒也算一种本事。
想罢,他再次扶了扶行真的小脑袋,递了一封折成船状的金箔纸给他,说一声:“自己去玩吧。”
小沙弥应了声好,捏着纸船,蹦哒蹦哒地走开了。
看着行真渐渐走远,观音皱了皱眉,指尖向地一点,一道细微的流光从地面飞向指头。
接受到之上的信息,观音咦了一声,“出来了?”观音以指扣着桌角,良久后自语道,“不行,太早了。”
说着,观音用指点了桌上纸上所抄一字,只见一个“吽”从纸上脱离,悬于空中,“去!”观音用手一挥,那字化作一道遁光飞速离开。
观音微微一笑,“等价交换,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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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禅房内,行真蹦蹦跳跳地跳进门,欢叫道:“师父!你看观音菩萨送了我什么。”
“哦?师父看看。”榻侧正整理杂物的降龙罗汉闻言,转头半蹲下身,温和地对行真笑道,当他视线落在纸船上时,哈哈一笑,“行真可要带好了,这纸船能保平安哦。”
“嗯嗯。”行真不住地点头。
降龙正笑着,想去摸一摸行真的小脑袋,忽然若有所感,撇头一看,一道细微的金光从远处飞射而来。降龙伸手挡开行真,踏前一步揽住金光,只摊开手一看,神色随之一变,脸上挣扎之色反复浮现,忽然猛一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行真躲在一侧,不知怎么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降龙睁开眼,对着行真招招手,柔声道:“行真,过来。”
行真不明所以地走到降龙跟前,有些担忧地问:“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吗?”。
降龙矮下身子,“没什么,放心。行真,把你的纸船拿过来。”行真点点头,把纸船递给了降龙。降龙对着纸船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吽”字附在上面,纸船又自动折回。见状降龙松了一口气,把纸船放在行真手掌上,把小沙弥的手指按在掌上,郑重道:“行真,答应我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这只纸船离开你的身上。”
行真有些许迷糊,问道:“为什么呀?”
“他能让你变聪明哦。好了,不要问了,该去上课了。”降龙有些宠溺地摸了摸行真的脑袋。
“好的,师父再见。”行真转身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降龙看着小沙弥,久久不动。
“行真。”降龙忽然叫住了小沙弥。
“嗯?师父?”
降龙欲言又止,“没事,走吧。”
“好的,师父再见。”
“行真!”降龙踌躇了一下,长呼一口气,一闭眼,又叫住了小沙弥。
“师父?”
降龙眨着眼,仔细端详着小沙弥,好像要把他整个模样印在眼底。忽然他柔声道:“别叫师父。叫爹。”
“啊?”行真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会儿,怯生生地试探着开口:“爹?”
“欸~”
“爹!爹!”小沙弥高兴地在原地直蹿。
“哈哈哈,好了好了,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