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鸭蛋,并不招他的姐姐,哥哥的待见。过了几天新鲜劲儿之后,两个人便开始嫌弃,鸭蛋爱哭闹,还娇气,一碰就哭。
嗯,确实是,鸭蛋确实比猫蛋够蛋爱哭闹,这是做月子的孙兰花说的。据她说,她生猫蛋,狗蛋的时候,两个人可好带了。猫蛋刚满月,孙兰花就背着她下地挣工分,狗蛋一出生,猫蛋就能帮着妈妈照看他。
关于这一点陆仁炳是不信的,猫蛋比狗蛋大三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帮着大人看孩子。不过猫蛋确实懂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陆仁炳也没好意思反驳孙兰花的话,因为在陆仁炳的记忆里。猫蛋,狗蛋刚满月,王满银就溜出去游逛了,他常年在外面飘着。根本就不知道,孙兰花吃过多少苦楚。
王满银父母早丧,也没有紧股的亲戚,兄弟。孙兰花的老娘到是过来帮忙看过几天孩子,但是孙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根本就顾不过来呀。
孙兰花在没人的时候,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但是没办法,谁让男人是她自己选的。为了这个男人,她差点跟自己的爹闹翻脸。
现在她能安安稳稳的坐月子,自己的男人还知道疼刚出生的孩子,这些都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有时候,她总是感觉不真实,似乎自己的男人在被劳教批斗后,就换了一个人。要不然自己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好了呢?又会挣钱,又顾家。
嗯,原来那个王满银也挺好,一样的会说漂亮话,会哄人开心,就是不爱长回家。也不知道外面有啥好的,一年年不回家。
孙兰花记得有一年快过年了,王满银还没回来。她领着猫蛋,狗蛋天天在大路旁边等。大路边每过来一趟公交车,一辆马车她都眼巴巴的看,可惜下来的人始终不是她男人。
那一年王满银不知道在哪里,反正他没有回家。孙兰花难过的哭了一整夜。她倒不是埋怨他男人,而是担心他男人在外面出了事。
结果那一年,王满银直到过了小年才回到家。原来他在外面没弄到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最后费了好大力气才跑回来。
不管怎么说吧,坐月子的孙兰花,看着忙前忙后的陆仁炳,和他从城里捡回来的老太太,又看着满屋子乱窜的猫蛋,狗蛋,还有怀里吃着奶的鸭蛋。心里满是幸福。
她没读过书,但是她知道啥是好坏。反正,现在跟她来往的那些闺蜜,谁都羡慕她现在的好时光,再也没有人劝她离婚再嫁了。
陆仁炳完全不知道,坐月子的孙兰花有那么多的心思。他养过太多的孩子了,鸭蛋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嗯,只是这个年代实在是没啥可玩的,所以他就对鸭蛋上了点心。生孩子不就是为了拿来解闷的么?
今年国家的政策更加明朗,村里的责任田划分,正式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认可。麦收秋收连续的粮食丰收,成了这项改革成功的最重要标志。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欢欣鼓舞,谁也没料到,将来会有粮贱伤农的一天。要说大集体解散后,最大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农村之前修建的水利设施,开始逐渐失去维护。农民分散的劳动,眼下是基本解决了吃饭问题,也解放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
长远来看,却也阻碍了农村的机械化,现代化。农民本身没有资本和动力去购买大型机械,每家每户只有几亩地,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搞投资。
渐渐的这种责任制,就成了套在农民身上的枷锁。渐渐种地成本高企,一斤粮食还不如一瓶矿泉水值钱。
无论怎么说吧,任何政策都有局限性。人民公社是超前了,那是侯工业化跟不上,无法普及大型机械。联产承包制,解放了人力,却又硬生生的成了后世,农业现代化的障碍。谁也无法预料到,国家能在四十年内,工业化能成长为那个样子。
这些都是,反正现在全国上下都欢欣鼓舞。
罐子村的村民高兴的地方,还有在种地之余,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不用像别村的人那样,需要进城去卖苦力。他们一个个都被派出去成了二流子卤货的销售员。
因为陆仁炳很大方,分成很高,又有王富贵协调销售人员的分布。所以年底结算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分得了不菲的收入。
万元户都出了十几个,兜里有个几千块的人家更是普遍现象。连罐子村的另一个二流子王老拐都发了财。
王老拐今年四十二,年轻的时候,就不学好,好东西乱窜,后来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好了以后腿就有点拐。慢慢的村里人就开始叫他王老拐,连他的本名都忘了。
王老拐没有王满银的运气,本来家里就是精穷,又瘸了一条腿,他又没有王满银撩人的本事,所以就成了个老光棍。
不过好在年纪大了以后,加上腿也瘸了,出去溜达不成了,除了在附近几个村庄瞎游逛,倒也没啥劣迹。
自从二流子卤货在附近的集市全面铺货以后,罐子村的人手就奇缺。王拐子也被派了出去。王拐子平时就好说个俏皮话,这卖货的行当到真的是挺适合他。结果他的收益,竟然是所有人当中最高的。
去年年底结账的时候,王老拐拿了最高的分成四千五百块。比孙少安累死累活,给人拉砖挣的钱还多。今年在陆仁炳和王满贵的安排下,罐子村在各个集市上都买了固定的门面房,所有外派的人员都有了固定的营业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