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蚴吸虫幼期寄生在蜗牛的眼睛里,蠕动的身躯刺激着蜗牛向鸟类爬去。蜗牛任劳任怨,但它到死都不过是个工具,而彩蚴吸虫通过这种循环延续着生命,开始新生。诺维奇的命运并不比这只蜗牛好多少,由于五六年的失踪(更不如说是在公共场合永远在隐藏身份),对外界而言他早就已经是社会性死亡。
蜗牛无法思考,但诺维奇可以。在机动部队从会客厅撤离的几分钟里,他想了很多。虽然身体被命中了好几枪,甚至连肺部都被穿透,他还是坚持用着他本身的力量呼吸,但这铁肺是在太沉重了,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都要他使出浑身力气,即使这样还只能勉强维持。火焰的爆裂声从身旁袭来,火花在皮肤上闪耀跳动。他尽全力分析,评估,他的大脑如同安装了涡轮马达,疯狂的思索。枪战中倒下的人因为神经收到的创伤影响到躯体,皆保持了奇怪的姿势,散躺在诺维奇旁边。有人的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有的人左手和左脚缠到了一起。他转头看了看倒在旁边的南宫闻人,再也无法搜索到他,电子信号完全丢失了,言外之意,这个和他天天喝酒聊天的男人,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他又想到刚才飞机坠落时摔死的原野,是一个很不错的日本小伙,但现在已经躺倒在直升机身下,失去了信号……诺维奇不敢想下去。
一分钟后,诺维奇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慢慢以半蹲姿势站了起来。几分钟前,似乎接受到了某个消息,所有的机动队员在枪战结束后立刻离开,都没来得及检查他的情况,这给了诺维奇重新站起的机会。伴随着弥漫的烟雾,和远处传来的群众尖叫,他穿着粗气,慢慢在楼梯间挪动,直到楼梯口对面的房间门被一脚踹开,一位队员连带着门摔出,裂开的头盔都砸到了他脚旁边。
他已经想出t就是杰普特,“真可恶啊,现在才猜出来。”诺维奇抱怨的说出这句话,但听众只有他自己。想用左手举起手枪,但他抬不起手,人工肌肉组织已经被完全破坏烧毁,但他的右手还可以使用!瞬间转手往房间打完了弹夹的所有子弹!用报废铁肺的最后一口空气发出巨大的怒吼!
而后……诺维奇被子弹贯穿了电子脑。冲击使身体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虽然电子眼还维持着工作,闪着诡异的光芒,但在此刻,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信号。
李查德在楼梯上看着滚下的诺维奇,手中的枪还在冒烟。现在的李查德知道房间里是属于义体人与义体人的战斗,他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激动队员的安全,于是集中精力一击射杀了向房内开枪的人!
诺维奇射出去八枚子弹没有命中房间内任何人,无论是正一手挥动桌子砸碎立体投影的杰普特,还是躲在家具后面的几名机动队员。这几枚子弹甚至没对他们造成哪怕一点儿影响。弧光灯被机动队员打烂,而后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杰普特几乎是在瞬间打开夜视模式,但就这延迟的零点三秒,给了机动队员机会,从侧面涌上擒抱住了杰普特。
一拳!两拳!三拳!拳拳到肉!猛击在杰普特的太阳穴上!“视线模糊。”内部系统提示杰普特,他当然知道当下的情况,脚部瞬间被电子锁控制住,身体也被钢索缠住,最重要的是,他的电子脑突然检测出外部植入电子病毒!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机动部队!杰普特都不由感叹,这些人比自己戏耍的警察们强太多了,除了一人——李查德。“最终还是栽倒警察手里了,哈哈哈。”杰普特心里这么想,他早已就来不及思考别的东西。
被病毒攻击的最后一秒前,他毫不犹豫的格式化,永久删除掉所有文件,所有记忆。现在他只是一具空壳,如同夏夜树上蝉蜕。
“什么也没有,呸,他最后一刻自杀了。所有的信息全被抹除,这样的话绑他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名打着络腮胡的机动队员说道,眼里充满失望:“我还以为我们能快他一步,看来bd六号病毒的感染速度还是差了点。”“对于日常使用已经足够快了,谁能想到这次的保护任务会和军队义体战斗。”另一名队员补充道。杰普特确实死亡了,这点毋庸置疑。就在今天晚上,一名新壳市的大毒枭终于拉下他的终章帷幕!
只有李查德一言不发,他清楚的看到诺维奇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射击任何人。八枚子弹打在千疮百孔的墙上,构成一副斜向上四十五度的箭头,若不是李查德亲眼看到,没人会对它起疑心。毕竟它只是个斜向上的箭头,毫无特点,其他弹孔是它的保护色,它隐匿之中。
这个箭头绝对有其特殊含义!李查德坚信。他没把事情告诉其他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偷偷记住,这并不是自私,诺维奇头部惨遭破坏性伤害,记忆无法提取,这箭头目前完全就是一个迷。
……
当晚,伍斯特的头颅在云端车内找到,脑内已无任何可用信息,判定为脑死亡。剩余的基金会成员选择在其它酒店继续活动,对于死去的基金会成员,他们演唱了神圣的《赞颂歌》,希望灵魂可以上天堂。但天堂还是地狱,谁知道呢?这场事件由莱顿公司全权负责善后,也就是说,李查德不会为了云端车辆的损坏花费一分钱,这让他的心情有些好转。
晓光划过天际线,木林生机,城市如齿轮般转动,一架蝴蝶直升机和一辆云端车,正披着闪光返回新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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