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破落、贫小的地方,闲人越多,也越渴望八卦和奇谈。
楚城尤甚。
——这座小城,平常别说皇子,就是一些境界高一点的修刻人来得都少。真是无甚谈资、甚是无聊。
——直到文晓出现了。
从天云百年大典开始,到万博园撒钱,再到流云坊发飙,再到今日跑马场百马奔腾。一个又一个爆炸事件,可谓眼花缭乱。楚城百姓美的呀。
就像是紧衣缩食了一辈子乞丐,一下被推到了满汉全席上。都不知道该吃哪个好了。所以,关于那天的传说也越传越邪乎。
有人说,他当时正从流云坊跑过去,正好看见百马跃起。足足有五十丈高,落地丝毫无损。
有的话,他在青花楼,有一匹驹子冲进楼里。——“那魔兽修成了人形,带着一位姑娘跑啦!”——那他娘的就是王公子带着妓女私奔了吧?
还有的说,她当天傍晚,看见一匹白马从八仙楼冲了下来。马上有位王子。百米高空,一跃而下。落到半截,肩生双翅。架着五彩祥云,直接就飞走了。
——她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这样的才肯嫁。——你就是嫁不出去而已,别找理由了。
楚城因此彻底沸腾了几日。张自在也心如死灰地度过了几日。
跑马场所有人集体出动,外加上请来的十几名第二境的高手。把楚城翻了个遍,愣是一匹都没找回来。
这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剩在马场里的二十三匹,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也冲破了围笼,逃走了!
跑马场彻底空空荡荡,张家一下便陷入了绝境。
不单是一百二十三匹行云驹,他们还要赔偿那些挂了名号的王公的损失!那些人得罪的起吗?
一时间王公贵族的文函如雪片似的纷至沓来,他们可是投了二十万,是那些驹子名义上的主人!
所谓破鼓万人捶。此时就算是无敌门的名号,也不管用了。
这多年,有多少人盯着跑马场这个香饽饽,就等他们倒霉呢。
处理不好,别说跑马场没了。横尸荒野也很正常。
再看文家,一片安乐祥和。文晓这几天心情大好,大剑又开始练起来了。四湾跟着司空玲和孟太白进步神速。红梨往回跑了几次,已经在准备之后的荒原之行了。
大家闲适自得。只有文牧业很忙。
——自那次流云坊的事情之后,楚城的新贵们得了一个消息。原来天云宗隐藏多年的驯刻人,居然就是文牧业!
撷云轩、玉水楼、砂锅居,楚城稍有点名头的饭庄酒肆、茶楼作坊,都来了。也不说别的,就是送东西。
文家前厅的礼物都堆成小山了。
可把老郝给忙坏了。整天点数礼物都忙不过来。更别说,还要伺候行云驹了。嗯,少爷这次闹得可是太大了点。
——管他呢,反正少爷不怕。反正咱们有天云宗支持。
正想着,门外有人传禀。——“张家公子张自在单独求见。”
第四日的早上,张自在终于坚持不下去,彻底认输了。
“先让老张头等一会。你去把红梨他们都叫过来。今天复习下功课。”文晓又吩咐着。
“欸,好嘞少爷。”
“这一天天的,忙啊。”文晓拖着大剑,往会客厅走去。
……
……
不多时,张自在在会客厅等来了文晓、红梨、老郝、四湾、司空玲,还有……当日的“罪魁祸首”公山灵秀。
几个人面对着张自在,坐成一排和考官似的。
——这种事连他娘的文家家主都不出来的吗?一群小孩子外加个马夫算他娘的怎么回事?四湾那个十岁小孩为什么也混在里面?
张自在内心腹诽,但此时全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心里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上前一拜,说道:“文爷,近来可好。”
文晓看了一眼张自在,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后回头对身后的几位说道:“看见了吗。这就叫假客套。这说明什么?有人回答吗?”
身后鸦雀无声,张自在目瞪口呆。
“客套是陌生人之间表达友好的态度,也是建立尊严的一种手段。我和他早就闹掰了,他还在客套。说明什么?说明他并不想完全认输。”文晓谆谆教诲着,脸上甚是着急:“我应该怎么回他?有人想回答吗?”
身后依旧鸦雀无声,张自在更加目瞪口呆。
“他客气,你就跟他客气嘛。”文晓回头看着张自在说道:“嗯,还不错。”
……
……
艹他娘的,这是他娘的,现场教他娘的学了吗?
张自在他痛苦哇,他苦恼哇。他这些年见过多少人啊,真就没见过文晓这路子的。他摘下瓜皮帽,摸了摸自己的秃头。是的,这几天头发已经掉没了。
——没办法,还是没想到办法。一时间竟然没转过弯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文爷,那天的事。你也是亲眼见着了吧?我想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些驹子……”
文晓不等他话说完,直接打断了。说道:“看见了吗?这老头还是心存幻想。现在该怎么办?”
身后几个人集体:……
“算了,估计你们也紧张。下面你们就看着就行了,回头我们开会总结经验。”
文晓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本来是老郝的工作,但眼下老郝紧张得不行,倒茶这种简单却仪式感甚强的工作,他已经胜任不了了。
“吸溜。”文晓喝了一口茶,慢吞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