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撞钟对弟子们来说,是件大好事。
但往往也是一件没谱的事——因为钟敲几下,是没规矩的,全看宗主心情。
如果心情不好,那可能就一下。
心情好,有可能会敲三下,印象当中最多敲了五下。
文晓真的已经讨厌了整天“铛铛铛”,但当卷轴飘飘悠悠,撞向钟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也突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了。
“铛……”
钟响了……声音并不悠扬,甚至略带一些诡异。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文晓看着人人屏气凝神严阵以待,自然明白了这个仪式的重要。但他还是有点纳闷,甚至失望——就这?这就是号称南国第一大宗最受人重视的观天书仪式?
“铛……”恢宏的钟声再次响起,整个天云宗群山都似乎受到了震荡。又响了一声,看来宗主今天心情还不错。
“铛……”又响了一声。嗬!看来今天宗主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啊!
“铛……”钟声又响……嗯?就连天云宗的长老和核心弟子都有些纳闷,宗主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响起了第四声?
“铛……”金色卷轴再次轻轻挥动,撞击在了大钟之上。天云宗的一部分弟子已经感觉到有些不适应了,但是都鼻观口口观心,没有任何人出声。
“铛……”第六声响起来了!钟声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铛……”第七下,到底还是来了。文晓顿觉心神不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挠了一下。他赶紧看向师弟,心说别出什么岔子。却见小师弟四湾,稳稳当当,也在看着他。文晓放心了。
“铛……”第八声,居然响起了第八声?!那些聚集在山门外看热闹的俗人,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撼,纷纷惊呼了起来。这这这这,这是我们听错了,还是宗主发疯了?
而那些资质普通的弟子,人人脸色涨红,甚至已经开始浑身颤抖。因为他们体内的魂刻,似乎就要不受控制了。
“铛……”第九声响了。
随着钟声在广场荡开,门下弟子甚至外门长老们,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内魂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那是魂刻破体而出的声音。广场上近百名外门弟子的魂刻集体“绽放”了!
一块块熠熠生辉的魂刻,就如同被点燃的焰火,冲上云霄,昭示着世间的繁华与此时的欢乐。这是天书的恩泽,也是天云宗对他们最好的馈赠。
观天书一项,终于到达的**。聚集在山门外的俗世人,那些在远方遥望此处的王族,甚至是伏在宗门大殿后的巍峨群山,都感受到了此刻的欢乐与神圣,不停地震颤着。
可,宗主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文晓,似乎很不甘心。
铛,铛……却是连着响了两声!
文晓的心脏猛地沉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绳子拴住扔进了万丈深渊,而后悠忽之间,那根绳子猛然收紧,又将其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一般。气血上涌,霎时间呼吸急促,头晕目眩。
已经敲响十一声了!这钟声虽然“大有滋补的功效”,但敲多了,就如同一口气嚼了一百根人参似的,谁也受不了。有那天赋平平的外门弟子,直接昏过去了。有那不争气的长老,也倒了。
四大宗门的年轻人,天云宗的两个核心弟子,现在人人垂手站立,如临大敌!
无敌门的李三元,面色涨红,狂啸一声“喝!”怒睁双目。
雪离宫的红衣少女的衣衫,无风飘扬,猎猎作响,能感觉一股寒气在她周身旋转着,守护着她。
水流门的精悍青年,干脆盘膝而坐,脸上青筋暴起,显得格外挣扎。
万乘宗的和尚,早已放弃了抵抗,双手合十,高声颂起经来。
——默念、小声念,已经不起作用。那和尚全不顾脸面。几乎就是在扯着嗓子在喊。——“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宗主回头看向文晓,突然问了一句:“你魂刻呢?还没觉醒吗?”
从进山门到现在,他的行为不可谓不跋扈、失礼。但宗主此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许久未见的外孙一般,慈祥和关切?
没有其他,只因为师父叫望山,而宗主叫望贤。他们曾经在一起,被称为天云六贤。
文晓的手轻微的颤了颤,他感觉到,体内灵气在快速地运转。如滔天巨浪,悠忽而来悠忽而去,不断地冲刷身体,带走杂质。
面对宗主的一问,心思全在抵抗这种压力。哪还顾得上其他,只是本能的回了一声:“啊?”
宗主回转头去:“哦,知道了。再来。”
“啊?等……”文晓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天书不由分说,已经撞上那口大钟。——“铛……”——第十二下。
一阵眩晕,天旋地转乘以天旋地转。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铛……”第十三下!
“铛……”第十四下!
“铛……”第十五下!
“铛……”第十六下!
“铛……”第十六下!
“铛……”第十七下!
“铛……”第十八下!
随着钟声响起的,还有锵锵金石之声。那是浮在空中一块块熠熠生辉魂刻,正在蜕变着!
原本包裹住魂刻的灵气,就像是浮云,被一阵飓风霎时吹散。碑牌的石质外表,铿锵迸裂,隐藏在下面的一笔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