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却是认识的,铁剑书生徐青。
叶云生露出笑容,说道:“好巧。”
“叶兄!”徐青腰挎长剑,空着双手,当即上前一步抱拳行礼,举止得体。
落在徐青身后四名江湖中人,俱是剑客,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灰白色道服,背负长剑。
四人漠然看着叶云生,神态冷厉而骄傲。
徐青师门乃是太乙剑派,属五台山玄真道一脉,唐时统领河东群雄。在大宋与北汉大战时,跟随北汉军队的前敌总指挥杨老令公,跟当时的关中武林人士杀的难解难分,连号称关中剑法第一的尚至道长都死在他们的四象剑阵之中。
可说时至今日,关中仍然有诸多武林中人视太乙剑派为敌。
叶云生心念瞬息变化,想到了当时在城外杀的一队骑士,其中两人所用正是太乙剑派的正乾破邪剑招,还有默契的四象剑阵配合,又想到这四人必定是太乙剑派的前辈。
“恕徐某冒昧,叶兄这一身江湖人打扮,不知所为何事?”徐青问了一句。
身后一人刚好在他问话时说道:“徐青,怎不介绍一下?”
他侧身让开,道:“这位是叶云生。”又对叶云生道:“在下身边四位便是门中天水四仙。”
叶云生年少时还在小神山上学艺,便听说过天水四仙的名头,此四人俱用震坎天水剑法,剑招以柔克刚,行大水滔天雷打不动剑势组四象剑阵,是太乙剑派的顶尖高手。
他尚未行礼招呼,对方已然发难。
“你就是叶云生?人间无用?可知这些年昱王剑前辈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可惜了昱王剑前辈纵横河东,一世英名!”
“可恶,真是河东武林的耻辱!”
天水四仙里唯一不说话的,也摇头惋惜,满脸不忿。
昱王剑师傅曾是河东第一高手,与太乙剑派常有往来,叶云生深知此事,但他不能提。
叙旧不是不行,得在分了输赢之后。
他今日有进无退,再说,丢了这么多年的人,还在乎如今这一天?
他抱拳行了一礼,剑在拳心,看得徐青大皱眉头。倒真不怪他,因为他携剑而行,前去报仇,手里拿着最是方便。
“近来悟得剑法,欲寻人比试印证剑道。徐兄,你说巧不巧,正好遇见你了。”
徐青认真地瞧着他,谨慎地说道:“今日小年夜,舅舅府上设宴,一并为我派四位师叔接风洗尘。时辰也不早了,我等还须赶去赴宴,不如改日我来找你切磋剑技?”
他笑了笑,说道:“城里谁不知道今晚主薄大人设宴,稍加打听,江湖人说请了九难,谢鼎,林老鬼,野狐子,还有几位江湖高手。”
“舅舅故意散布消息,便是想过个好年。”徐青好心劝道:“叶兄,你退出江湖日子不短,何必再管江湖中事?”
可惜徐青一番好意,他不能心领。话说到这里,彼此都已心照不宣。
徐青不愿他找上魏显,尤其是在这两天,正好一众高手都在魏府。叶云生此时赶过去寻仇,岂不等于送死?
叶云生微笑着说:“上次见面,记得徐兄曾说,想与在下研谈剑术?”
徐青道:“确实说过。”他将剑自腰带上解下来,再道:“若是许某侥幸胜了一招半式,还请叶兄打道回府。”
叶云生抽出奈落,笑道:“但叫徐兄赢了,在下悉听尊便就是。”
众人所在之地乃进内城的入口,往来之人见到有人拔剑捉对,赶忙跑了开去。
天水四仙俱都往后退开,让了空地出来。
徐青埋头苦练巽乾归元剑法,此剑法中正平和,剑招沉稳,内息连绵,剑势如山,可说破绽极少,是名传天下的剑术。
手里持着一柄宽剑,样式古旧,在叶云生看来,隐约还有记忆,当年定风波剑会,就是败在这柄剑下。
他出手是最简单的剑路,刺,挡,撩,斩;巽乾归元剑法在徐青手里使来已是返璞归真,剑招平平无奇,没有一丝火气。
两人便如同门切磋,与之相比,前段日子火龙子与叶云生师兄弟间的比剑好似更像仇人厮杀。
叶云生气定神闲,明光照神守只运了六成,一开始三招抢不出优势,他便在边角发力,在细节处占据先手,哪怕一丝一毫……只要能积累起来,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他根本不去想后手,徐青的剑招后续如何……他只知道对方手里的剑会到某个位置,然后他避让,挡开,攻击……
其实,徐青前不久在与人比剑的时候输过一次,那次他向黄河归魂剑王平请教,王平乃是陕西独当一面的江湖大豪,门下弟子无数,双手剑强横无比,无论经验,内功,剑术都胜过徐青。
所以尽管输了,但徐青自认只要再练个五到十年,不难反败为胜。
此刻与叶云生较量,明明内功压不过自己,经验在退出江湖七年的前提下更不用说,而剑招上叶云生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但毕竟少了成势,就如缺了棋路的棋,感觉没有威胁。
可是为什么,今日挥剑,竟如此难受?
转眼十五招过去,叶云生剑尖尽在徐青剑圈之内,刚刚刺出一剑,距离徐青关元穴仅有两寸,被挡架开去。这时又一剑刺到徐青肩窝,徐青手里的剑堪堪掉转,剑尖都刺破衣衫才赶到挡了开去。
后边天水四仙看的大皱眉头,因为他们也看不懂,叶云生明明没有使什么剑招,可偏偏能压着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