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等歪门邪说,王勃肩膀颤抖:这家伙为了计划万无一失,竟想诓骗游侠前去送死,不怕被监察百官的御史追究吗?
况且,游侠不是罪犯,他们同样是长安百姓,王勃感觉这种想法、说辞简直是荒唐至极。
见两位主官沉默不语,李元康忍不住催促道:“两位,时间不等人,请为大局考虑。”
聚集在外面的少年游侠仰慕自己,特意前来拜见,现在却要将其骗入火坑,若真这么做了,与畜生何异?
一念及此,薛牧下意识地摇头,神情坚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薛某人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不会成为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迂腐!
百无一用是书生!
竖子不足与谋!
刚刚升任捕贼都尉的李元康在心中暗骂,且不说计划是否真能成功,区区几个游侠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压下心中的不屑,这位五尊阎罗出声质问:“薛主事,就在半个时辰前,您亲自跟我说,升平司将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凶手。”
“时至今日,已从城南三坊的水渠中捞出十数具尸体了,如果不能及时抓住凶手,受害者只会越来越多,长安百万民众……”
话尚未说完,王勃愠怒:“闭嘴!真这么做了,吾等与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有何区别?”
见状,李元康身体一僵,之前还说什么勠力同心、全力配合的场面话,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人心不齐,薛牧察觉到气氛再次凝结,不愿意再把心力浪费在这些琐事上了,拱手说道:
“李都尉,一人、数人之命,当然不及万人之命,但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没必要如此行事。”
“至于您提出的建议,本官会酌情采纳。”
“喏!”
李元康面无表情,叉手行了一礼,只是脸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他提出了最省时、高效的方案,却被主官弃之不用,心中百感交集。
“望李都尉莫要介怀,薛某会邀请几位游侠赴宴,但将以协助缉拿盗匪的名义,请他们配合,并且提醒他们保持警惕。”
说完,薛牧抬起双手,深揖到底,各自的人生境遇不同,导致看待事情的理念不同,没必要争论,何况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一切以调查杀人凶案为重。
“主事,言重了。”
李元康脸色一变,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他没想到,这位出身显贵、年少得志的世家子,会行如此重礼……莫非是收买人心之术?
其实,薛牧确实存了这种心思,但不是玩弄权术,而是不想见到升平司内部不稳。
“那些游侠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某与王司丞先走一步。”
“喏!某这就回去监督他们绘制长安舆图。”
闻言,薛牧点点头,李元康的话让他心中大定。
此时此刻,王勃也意识到,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便拱手说道:“麻烦李都尉了,绘制舆图时一定要将通往曲江的暗渠、以及达官显贵在营造别院时,私自开挖的池塘,全部标出。”
“唯!”
李元康分得清轻重,他知道,绘制舆图一事容不得半点马虎——邪祟很有可能就藏匿于暗渠之中,必须要将它绘制得十分详尽。
申时二刻,太阳西垂,再过一个时辰就将彻底落下,升平司官署的侧门打开。
两个未着官袍的儒生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站在右边的那人气度沉稳,只是蓄有胡须,看起来年岁不小,应该不是写出《少年游》的薛郎。
只看了一眼,游侠们就将视线挪到左侧,心中立刻有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