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郑公。
这是要履行诺言了吗?
一个念头在薛牧心中浮现。
可是,这种事不是应该偷偷摸摸的进行吗?怎能摆在明面上!
李贤微微颔首,笑道:“既然能得到少尹的推举,那他一定是个能人,快快说来。”
郑荣也不犹豫,开口道:“薛家二郎才思敏捷,可任执笔吏。”
“哦?”太子转而看向薛牧。
汾阴薛氏的嫡传血脉,担任没有品级的流外官,想想也知道,戏言而已,完全不能当真。
此刻,薛牧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以掩饰尴尬,心中暗想:为何要直接开口讨要官职?古人不是讲究含蓄内敛吗?
不过,这家伙太过紧张,忘记了收敛坐姿,一腿蜷着,一腿垂着,两只手臂搭在凭几上,像极了回到家中的大爷。
见状,郑荣提高了声调:“二郎,莫要失仪!”
“喏!”
薛牧仓促回神,立刻将那条垂下来的腿收了回来,跪坐太过折磨人,殿下让他们趺坐,也就是佛教里众位菩萨的那种坐姿——盘腿,可还是不及前世那般自由。
因此,他一时不察,竟然失礼了。
“不必拘束,孤年幼时,常与诸王斗鸡走马,等到了你这般年纪时,依旧仗着父皇的宠爱,终日声色畋猎,时常被人弹劾……”
说着,李贤径自笑了起来,有种难以言说的洒脱。
殿内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唯独王勃一人眼含无奈,因为,他又回忆起了往事——
太子殿下的嫡三弟周王,个性好玩,故而常与时封沛王的李贤厮混在一起。有一次二王相约斗鸡,殿下玩心大起,为了戏弄弟弟,命他写一篇文章助兴……
“现在一切不幸都已经过去了,重头再来吧。”王子安喃喃自语。
回忆起少年时期的荒唐事,太子殿下心情大好,不再纠结于那些流言蜚语,朗声道:“小郎君可愿为长安百姓效力?孤给你授儒林郎,再加一个八品主事的实职。”
狄仁杰眉头一挑,这个决定太过草率了,虽然他知道薛牧颇具诗才,但有文采的人不一定擅长缉捕盗匪。况且,这位小郎君年纪尚轻,见识、资历、性格都是问题。
“谢殿下。”
薛牧叉手行礼,表现得很是淡定。
事实上,他对官阶品级没什么概念,只要能顺理成章地查案就行。
况且,后世名传千古的《琵琶行》中有一句“江州司马青衫湿”,想必八品主事也就是个芝麻官,不然同穿青色官袍的白居易哭什么?
哪怕心中早有准备,王勃依然面露惊讶,十六岁的八品官确实不常见。而且,太子殿下还赠了个儒林郎的散官衔,即便它在八郎中位列七,那也算一种荣耀了。
因此,王勃拱手祝福道:“二郎,等处理完这几桩凶案,你可莫要吝啬,定要请某去富乐园吃席。”
“先生说得没错,到时候薛郎可别忘了孤的提拔之恩。”
自从继为太子以来,李贤许久不曾出宫游玩,如今却是动了几分念想。
郑荣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又变回原先矜持的姿态:“国事要紧,殿下不可妄言。”
敞殿之内,气氛融洽,唯独大理丞狄怀英无法融入其中,毕竟他是大理寺官员,而那个新设立的公衙,则要分走一部分原本属于大理寺的权力。
提拔之恩?
起初,见子安兄祝贺自己,薛牧内心还挺高兴,可越想越不对,李贤这个太子迟早要扑街,要是被打上了东宫嫡系的标签,以后岂不是要跟着他一起凉?可是,不上东宫的船就不能查案。
一时间,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李贤抬眸看向少詹事郑荣,朝他点了点头。
“为了告慰死者在天之灵,还长安百姓以朗朗乾坤,朝廷新设一公衙,名曰升平司,取《南郊恩诏》中‘仰寻先烈,思致升平’之意。”
郑少尹老成持重,代替太子殿下口述敕令,因为不是朝仪,众人也不必行重礼,双手交握,虚按在心口上就行。
升平司?
十年前,王勃来长安参加科考,不敢说看尽长安花,但也差不了多少,他依稀记得延兴门旁有个升平坊,地势略高,风景甚好。
正当他准备出声询问时,又听郑公补充道:“官署在升平坊三曲,所需官吏可从各部暂时抽调,请王司丞在午时二刻之前,将名单呈入东宫。”
“喏!”
王勃按下心思,朗声回应。
“先生,此事就拜托您跟大理丞了,切勿懈怠。”
听闻太子提及自己,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的狄仁杰整了整衣冠,起身说道:“唯!”
“从现在起,先生担任司丞一职,凭此腰牌,京兆府治下长安、万年两县的不良烂脊,一百零八坊内的坊丁武侯,以及巡城卫士,均可随意调遣,见牌如见孤。”
待太子殿下说完,早已准备多时的宦官走了过来,犀皮盘中放着一块铜腰牌,刻在上面的“升平”二字反射着微光。
历史轨迹改变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子安兄应该挣脱英年早逝的命运了吧。
略作思考,薛牧摇了摇头,正统历史上可没有什么妖魔邪祟。总而言之,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时代,任何事都不能妄下定论。
“薛主事,这是升平司补拟官员的备选名录,你跟王司丞商量一下吧。”
“最好赶紧定下来,孤已经整整两夜未曾合眼,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