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愈下愈大。
破旧的山神庙里,光线愈发的暗淡,只有黑,渐渐已经没有其他的颜色。
突然之间,在天空上,发出一声可怕的霹雳,闪电像利剑一样直插下来,天空被彻底破裂了,震碎了!
王良仿佛也已被这一声霹雳惊醒。
脸色苍白如纸,全身上下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嘶咬一般。不断的喘着粗气,血沫随着胸部的起伏而涌出,茫然四顾,心在收缩,他已完全不能动。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在强烈的痛苦的刺激下,甚至对外界的感知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体上的痛苦逐渐退去,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愤怒,怨恨,狂热伴随着无能为力。
冷风似刀,如凌迟一般刮在王良的身上,伴随着身体痛感的是更加顺畅的思维。
王良打算起身继续逃命,想必此刻到处都是搜捕他的军卒,他还不能死,他王氏一脉的血海深仇,必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王良立即躲在神像身后,和神像紧紧的贴在一起,这空间不大,只能容纳两三个人,这个地形对王良来说很有利。
随即破庙的大门被人推开。
大门被推开,陆续走进来一群人,披着蓑衣,背着刀剑,刀剑上裹着油布。
领头的是一个身高很矮,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进屋后,扔下淅淅沥沥的蓑衣,将背着的刀拔出刀鞘,紧紧握着环顾四周。
有人立即开辟出一片空地,取柴生火。
待火生起之后,他先招呼大家站在一起,挨个数过去,发现一个不少,长舒一口气说道:“你们去几个人把这破庙检查一番,然后过来烤火,把衣服烤烤干,等雨停了再说。”
中年男子说完后,脱下上衣裸露出的小麦色肌肤,肌肉虬结,上面布满了刀疤创伤。
“头,大人不是说让我们连夜追杀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军卒不解的问道。
中年男子一边烤着衣服,一边对着其他人说道:“王老板深受重伤,在这鬼天气肯定逃不了多远,咱们追这么久都没看到,说明逃得久不是这条路,难不成他还能藏在这破庙里?”
“哈哈哈,高,实在是高!”
“头说的没错,可惜这份功劳怕是也只能给其他王八蛋拿了。”
领头的中年男子为自己的智慧,为自己机敏的判断感到得意,听着手下人的吹捧不由的开始飘飘然起来。
突然有军卒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王老板人挺好的,这么多年在咱这新野城里修桥铺路,冬天还给咱免费送热粥,送棉花。”
领头的中年男子,恶狠狠的喝骂道:“我不知道吗?前几年流民潮的时候,王员外救了多少人?平日里,乡亲们谁有个困难,不都伸出援手?新野城里不是万民生祠?我也不愿这样。希望他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狗日的世道吧。”
“哎。这狗日的黑暗怎么还不过去,黎明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中年男子低头叹息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好好检查一番,若是没人,就过来烤火吧。”
军卒们不再说话,四散而去。
王良听着军卒们的谈话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今生怎么都是这样?
莫非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莫非都是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听到后面,不免稍有些欣慰。最少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好,最少还有人期待着夜的过去,黎明的到来。
是啊,这狗日的世道,这暗无天日的世道,这将人变成鬼的世道啊。
一个军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良强压下自己的呼吸,心跳。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
以现在的身体状态,炼体十品境界怕是发挥不出一二成。大晋的普通军卒往日自然比不上王良,可现在,不说人多就是对上一个身体健壮,搏杀经验丰富的军卒,王良也是必死无疑。
王良接触修炼功法的时间并不算短,可往日总吃不了这个苦,借着生意忙的这个借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此时此刻心中苦涩,终尝恶果。
不远处,一个军卒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眉道:“好重的血腥味。”
军卒举着火把,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朝着神像后望去。
看见军卒的一瞬间,没等他说话,王良压低声音立马说道:“兄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现在左边的衣袋里,还有三千两银票,我在金钱汇里还匿名存着一万两银子。你现在抓住我,功劳是你头领的。想想看,放了我,钱都是你的。”
军卒楞了一下,伸手在王良左边衣袋里一阵寻摸,拿出一叠皱皱巴巴的银票,看了一眼随即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展颜一笑,说道:“好。”
这时,叫喊声此起彼伏。
“头,没人。”
“这也没有。”
王良死死盯着那个军卒。
军卒笑着对王良点了点头,朝着外面喊道:“这也没人。”
王良深呼一口气,靠在神像后,轻声说道:“谢了,只有每月十五日早上才可提取,口令为天王盖地虎。”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