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儿板子上没车夫,拉车的蛟马却仿佛能懂得主人的心意,停在距离陈长安二十丈外。
二十丈!
这是一个对于修行者而言也不算近的距离,但对昆仑的术士而言,这是个能杀人的距离。
秋雨噼啦打在车厢上,时而有一阵风刮起车帘,不足以看清车内的人。
“师兄!”
詹漩对着马车行了一礼,恭敬无比的道。
车内的人没有说话。
詹漩的师兄是一位青衫少年,剑眉星目,长发垂肩,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像是晋阳春闺里的女儿们所心仪的那种青年才俊。
他叫寒学,昆仑道门紫月宫的大师兄,半年前借了东宫的一件东西,月前成三极境术士,与修士的承灵境相当,今日就来还那件东西。
车外凄风寒雨,车内的寒学却若未闻,静坐在马车后,手心一道符诀浮起。
陈长安握紧手中断剑,双目凝重。
术士之道,修的是天地大道,五行阴阳,对于天赋的要求比修士还要高一些。
陈长安感觉四周的秋雨变得冰冷起来,很危险的感觉。
“杀!”
马车内响起一道轻淡的声音。
寒学的手中符诀推出,落在虚空中消散开。
二十丈内的所有的雨水都落的缓慢起来。
一点寒芒亮起,二十丈内的雨水竟随那寒芒聚去。
陈长安的瞳孔中,那寒芒是从前方射来,但剑气却是从四方而至。
二十丈内所有的雨水在顷刻间仿佛都化作剑气。
陈长安耳畔响起一声声清脆的剑鸣声。
铿!
陈长安只挡住了那道寒芒,而后错身躲过许多剑气,但依旧有十余道在他身上留下血口。
他没去管那些伤口,双脚踩入水泊,身影似闪电般飘掠而出,狂奔向那马车。
车厢内,寒学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陈长安会不逃,还想他冲过来,虽然在术士面前很大概率是逃不掉的,但是当实力被压制,应该以躲闪消耗术士的灵力,而非第一时间靠近加大目标。
他盯着身前的空间,手中浮现出三道符诀。
马车前水泊中的赫然射出三道水剑,泛着青蓝色光芒,不似剑气却比寻常剑气还要凌厉。
狂奔中的陈长安,一个翻滚躲掉两道水剑,而后迎身而起,以断剑迎挡了第三道。
到此,他的嘴角终于流出血迹。
三才境的术士攻击绝非观自境的修士能比,强行硬抗两记都引动了他体内的伤势。
不过,陈长安的脚步还是没有停,直奔马车。
车厢内的寒学有些错愕,他没想到陈长安会在地上打滚而避过两道剑气,这并不应该是一位昔日的天才能做出来的。
不过,他现在也来不及想了,陈长安与马车的距离只够他出一招。
可是一招如果用来攻,那他可能也有受陈长安一剑。
只是一息他便做出了决断,双手横推数十道符诀浮现与身前,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将死之人的命。
陈长安手中的断剑刺入车厢,车帘被剑气卷碎。
砰!
断剑刺在符诀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颤声。
车厢在碰撞中碎成木屑。
陈长安轰的一声落在地上,将脚下的青砖踩得碎裂。
寒学在巨力下腾空而起,身形在半空中倒飞出数丈,而后才落地。
陈长安的嘴角又流出一缕血液,他没有开口,因为一开口血就可能吐出来了。
寒学落下,一口鲜血却涌上咽喉,低头看胸膛,青衣之上竟有血迹蔓延而开。
他伸手抹过伤口,两枚碎掉的剑片出现在掌心,翻手丢落在地。
詹漩骇然的看着这一幕。
她根本没想到大师兄会被陈长安伤了。
寒学也没想到,陈长安最后一剑的力量竟然大部分都留在那两枚碎掉的剑片上。
两枚剑片,距离心脉一寸不到,剑片中的灵力,差点摧断他的心脉。
他凝目看向陈长安。
陈长安站在原地,手中握着一个剑柄,双目猩红。
“我必杀你!”
陈长安张嘴露出一口血牙,咽哑吐声。
寒学看了陈长安三息,他知道陈长安的状态不会太好,但他此刻的状态也不好,若是再有一击落在心脉上,或许他便要留在这里了。
他惜命,不想冒生命风险去搏!
“你能活过年后再说吧!”
寒学盯着陈长安,留下一道冰冷的话,而后身影掠出,带着詹漩几个跃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半刻钟后,陈长安才松牙,手中断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长安从脖颈到小腿都有伤口,秋雨沥沥不断在伤口冲出血水,剧痛冲击着心神,像一块砧板上正处理的鱼肉,不仅划上好几刀,还要在刀口上撒上盐巴。
鱼肉不能动弹才任人宰割,而他还能动,就要挣扎。
他要回唐府,没出几步路身上的伤口便被扯开,猩红的血液涌出将白衣染红。
雨夜中,一道暗红身影颤抖着缓慢的挪动。
记不清走了多远,陈长安的视界已经有些模糊,但他依然向前,如同前世那个倔强的天魔教掌教,纵使所有修行者都选择苟活在末法时代等死,他也要选择破境。
雨一直在下,顺着剑客居楼顶的瓦片屋檐流淌而下,化作雨帘。
一道戴着斗笠面纱的脱俗倩影,站在在凭栏处,透过雨帘,她目睹了唐元大街的这一场血色大戏。
白诗娇摘下头顶的斗笠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