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山道,陡弯处。
破碎车件遍落满地,翻在护栏边的紫色跑车里传出砰砰撞击声,随着漏洒路面的汽油燃起,车身一阵急速摇晃。
跑车斜对面几米外停着一辆货车,浓烟滚滚,遮掩住只剩下小半的车头。
昏沉趴在气囊上的唐赫,咳嗽着直起身,人往后靠,使劲摇摇脑袋。
摸索着解开安全带,踢开变形的车门,他跃身从大货车跳下,脚下打软,趔趄的差点扑到地上。
寒风吹来,终于清醒了些,他转身看去,货车后箱一侧不知被什么划开一道大口子,零碎东西抛散的到处都是。为了不引起怀疑,为了货车能合理的预先到这里,他可是真把房里东西全收拾进来了。
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闪动火光中,看见棱角尖锐,他弯腰捡起,踉跄的走向紫色跑车。
跑车晃动的更加剧烈,唐赫走到跟前,弯下腰,隔着破裂车窗和里面满脸是血的男人对视,复又扭过头,看看往跑车逼近的熊熊火势,
车里那张疼痛扭曲的脸惊恐,想要嘶吼什么,嘴巴张开却涌出着鲜血。
唐赫笑起来,用手里东西把车窗边上玻璃敲掉,伸手拽着衣领把那人从车里拉出来。
是的,没理由让这人走的那么轻松。
把人拖离跑车,短短一段距离,唐赫呼呼喘着,喉咙一热,也吐了口血出来。
按抚撕裂般巨疼的胸口,当瞧到躺地上装死男人的闪烁目光,他忍不住又笑起来,咳嗽着蹲下,拉起那人头发,借光火光让其看清楚自己的脸。
见那人还是有些迷茫,唐赫伸手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幸好还能开机。
打开相册,点出照片,上面是侧身站在花海前的一个红裙女人,他抑着情绪,将手机屏幕压到那人眼前。
“……”无尽惊恐重新爬上那张带血的脸,因为挤压伤势,每下挣扎都涌出大口的血,喉咙只能发出嗬嗬低吼。
与这气氛违和的舒缓铃声突然响起,唐赫愣住,放开那人头发,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
传来的女声焦躁不安,唐赫沉默,“……”
“你到底……”
火势燃到跑车油箱,爆裂炸开,一团耀眼火光涌上半空,巨大响声也掩盖了电话对面的叫喊。
“不要。马上就有人过去……”
应该是早就有觉察了吧,不然也不会让人一直跟着自己。唐赫轻声开口,“用不着了。如果……呵呵,算了,还是说对不起吧……嗯,再见!”
挂断通话,望着马上又呼入的来电,他犹豫下,将手机丢进赤红火焰之中。
远处,车队轰鸣隐隐传来,无数车灯遥遥在望,更遥远,夹杂着低微警笛声。
瞧见那人眼底闪过的一丝狂喜,唐赫好笑的摇摇头,到了这时,竟然还存有奢望啊。
一辆辆迅急的车驶过夹弯,雪亮光芒耀眼刺来,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锐利。
……
嘭!
后脑撞到冰凉地上,眩晕之后,疼痛接踵而至。
唐赫缓缓睁开眼。
淡蓝色窗帘飘荡,挥舞暖暖洒进来的和煦阳光,空气中漂浮的细微颗粒都如此耀眼,散落纸张被吹来风的卷起,又轻轻落下……
一切一切,如老电影里蒙了昏黄片格的慢镜头。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久的如同一个漫长世纪,又似只是短短几秒时间,一瞬而过。
视线聚焦,脑海嗡嗡声中,阵阵忽远忽近的哄笑声钻进耳朵。
上方探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圆脸,即便刻意梳着中分,脸盘依然很大,眼睛也因此显得更小,不厚道的憨笑,让五官显得很喜感。
“……没事吧?”
几遍之后,才听清这张掩不住幸灾乐祸的大脸在喊什么,唐赫下意识摇摇头,拉住那只伸过来的手,艰难站起。
嘈杂声贴着耳边炸响,闹哄哄,让他视线变得清晰正常。
后墙黑板上,配着粉笔插画,写满着摘抄的散文,两边白色墙壁,各挂有一张张带人像的名人格言,一排排整齐课桌。
正前方,是一张写满化学公式的黑板,讲台前,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手捧玻璃茶水杯,同样掩不住脸上笑意,“有没有事?”
“……我……”面前出现的这一幕,让唐赫不知所措,懵然的摸摸后脑。
“贾乐,你陪唐赫去下医务室,快去快回,不要耽误等下的课。”
“喳。”匆匆将地上试卷课本捡起的大圆脸,听到后,如得圣旨的谄媚奴才样,又逗得哄堂大笑。
这堂得亏是化学课,碰上了性格随和的刘老师,若是语文课班主任老张,看贾乐怎么作死!
等一下。
初中教化学的刘老师,不是因病提前退休了吗?
前几年回家,他还和凑巧回来的同学一起去探望的。还有……
望着作怪要搀扶自己往外走的贾乐,看着这瘦小个头,经过讲台时,刘老师笑意的抬手上扶眼镜框,他转头,下面是一排排熟悉而又陌生的稚嫩面孔,上面满是揶揄却又不乏善意的笑容。
出教室大门,轻柔暖风迎面扑来。
唐赫从二楼走道处往下眺望,前方不远是长着稀疏杂草的空阔操场,一条水泥路从中穿插而过,尽头是一排排红墙砖瓦的教职工宿舍。
几乎是被贾乐拉着往学校医务室走,快到位于中间的楼梯,经过一间教室前门外,忽听里面传出声音。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转学过来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