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过武英殿的上空,几乎同时一声暴雷直上直下劈向皇城,似乎要震摄住这深宫之中隐藏的多少魑魅魍魉。武英殿的窗棂和藻井上的横梁似乎也在扑簌簌地震动,连带着殿中坐着的人们,也都觉得似乎浑身也跟着颤抖了几下。
皇帝轻轻一笑:“火龙飞,有点儿意思。”
道衍和尚此时也似乎从回忆中醒来,叹了一声,“火龙冲,确属异象,不过老臣当时已跟陛下作过分解,今日仍然持这个意见。火龙已然宾,陛下行雨之龙降世,泽被万民,如今看亦与钦监的观测契合。”
皇帝将目光转向郑和,“那日的景象你也看了,觉得有什么关联?”
郑和神色微凝,正色到:“当日臣带领前锋营杀入内城,一路倒是没什么像样的阻拦,只是内宫宫门厚重,臣谨遵皇上旨意,并没有使用强力手段,所以破门费了一些时辰。待宫门打开之时,内宫已经火起,烟雾缭绕看不清有多少人在奔逃。臣等正准备入宫,就看到了火龙飞的景象。臣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兵分几路,分头入宫寻找,没想到东西没找到,人好像也不算找到。”
皇上摆了摆手:“这些朕都知道,你的看法。”
郑和顿了一下,斟酌着到:“臣私自以为,东西不见了,明人也不见了。不过这次钦监的观测应是件好事,东西和人也许都有下落了。”
郑和话毕,在座诸人一时又陷入沉默。
许久,皇帝叹息了一句:“东海辽阔,烟波浩渺,恐怕有下落也即是没下落。”
道衍和尚接道:“陛下所虑极是。老臣以为,裙也罢了,那两样东西却是紧要,一关国家大宝,一关龙体安康,都是必须要寻回来的。老臣斗胆请旨,给老臣三年时间,老臣去替陛下把东西拿回来。”
皇帝微笑道:“哪有那么紧迫,朝内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操持,两个皇子的功课还得靠你盯着,便是要去,也得派个年轻力壮的去,你这把老骨头到了海上,还不被颠散了。”
道衍和尚微微一笑,不再坚持。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暖茶,继续道:“不过此事事关皇家体面,还是要办。郑和,你那个胡老六这几年净在山沟里钻了吧。”
郑和急忙道:“皇上圣明,奴才自领锦衣卫指挥使以来,除了护卫皇上安全,便是将此事作为头等紧要之事。胡老六别的不好,这追踪寻迹的功夫在锦衣卫里却是头一号。奴才拨给他半个卫的人手,物资银两一应俱全,三年时间抽丝剥茧,蛇行鼠踪,倒是让他摸到了一些气息。”
郑和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色平静,继续道:“几年盘查下来,那人似乎也知道锦衣卫在寻他,所以行踪一直飘忽不定,但范围倒是越来越了,据胡老六半个月前的消息,似是在东南沿海一带出现。如今想来,恐怕是在为出海做准备了。”
“胡老六追踪专家,你们锦衣卫又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为何还跟不住一条丧家之犬?”皇帝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郑和赶紧欠身道:“皇上圣明,倒不是胡老六和锦衣卫不戮力,实在是那人并非孤家寡人一个,身边隐约有一个势力不的组织在为其保驾护航,有两次锦衣卫追得急了,跟对方打了照面,还折了不少人手,最后还是脱手了。此事是奴才督办不力,请皇上降罪。另请皇上下旨,让奴才亲自带队前往追踪,务必把人和东西都带回来,戴罪立功。”
皇帝摇了摇头:“朕又不是怪你,急什么。此事甚密,需要细细计议。海上不比陆上,三两个人就可追踪,高手一个人也能出门。海船了难以远行,大了需要众多人手,动静也大,难免失密,也容易引起警觉。你们之前提的法子不错,两件事可以按一件事去办,只是需要不同的人。”
郑和心想,皇帝果然还是要出海,看来为此已经思虑了很久,连细节都想了很多,只是不知人手如何安排。他很凑趣地跟了一句:“还是皇上深谋远虑,奴才想得简单了。”
皇帝没有理他的马屁,继续道:“太祖禁海,也是当时形势所迫。北疆尚不太平,若东南沿海再起事端,恐对大局不利。现在北边的边患已不足虑,水师的力量也日渐壮大,不是当年太祖打下那时的内湖水师了,也应该拉出去到大海上真正的历练一下。道衍前些年云游西方,了解到朝西方除了西域的那些国,大洋之外还有很多异域番邦。如果我朝能派人前去宣抚,交通往来,传播德治,也是一桩美事。朕近来思考了很久,即使没有钦监这档子事,朕也决议一两年内要行此事。如今既然冒出来了,一幷办了便是。郑和听旨。”
郑和一听此言,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趋前一步,一撩锦衣下摆跪了下去,心想戏肉终于来了。
皇帝顿了一顿:“朕命你为行海路宣抚正使,督办下西洋一应事务,并代朕出海宣抚海外番邦,在外可临机行事,有先斩后奏之权。内官监的差事你仍领着,锦衣卫的事就交给纪纲办吧。”
郑和口称遵旨,站起来坐回凳,心里却在思索皇上的用意,皇上嘴上不怪自己,内心还是觉得自己差事办砸了,否则怎会把锦衣卫的差事交给了纪老二那个笑面虎。又一想觉得也不尽然,皇帝素来待自己不薄,差事办砸邻一个挨罚的也应该是胡老六,既然胡老六没事,那也轮不到自己受罚。这个行海路宣抚正使的官职看着虚,其实权力极大,到了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