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商人带着汪长风一行人,在街头七拐八绕,沿着小巷走了许久,方才来到一处看着有些不起眼的小院,门口斜斜挂着一面酒旗,算是招牌。
那商人道:“恩公们请随我来。此处虽然有些简陋,但还算清净。也是不得已的法子。”
说罢便当先进了店门,引着汪长风几人走进房中。
刘致远和几个护卫留在外面,装作四处查看,暗中戒备。
那商人进得房来,请汪长风上首坐了,自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口中喊道:“小的钱进见过大人!”
汪长风一愣,笑道:“何出此言?我们都是来此经商的商贾,不必行此大礼。”
钱进拱手,嘿嘿一笑:“大人恕罪。如果小的没有猜错,大人可是在锦衣卫办差?”说罢眼中闪过一丝黠光。
汪长风哈哈大笑:“何以见得?快起来说话。”
“不瞒大人,小的此行也是有官差在身,可惜差事办砸了,一直滞留在此,进退不得。”钱进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下首找了一张凳子坐下,继续说道:“小的算是奉旨行商,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替朝廷打理着一些丝绸交易的买卖,因此对扶桑国的风土人情也都略知一二。因着这个缘故,一年前朝廷派来一个使团,让小的负责接待,兼作翻译之事。”
汪长风微微皱眉,道:“朝廷的使团?可知是何事务?”
钱进咽了一口口水,眼睛滴溜溜绕着在场几人转了一圈。
汪长风正色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只有那位姑娘虽说是扶桑人士,也可以信得过。”
丰臣千惠盈盈一笑,显然对汪长风的话十分满意。
钱进喝嘿笑道:“刚才小的确实已发觉这位姑娘是扶桑国的人,不过没好意思确认。既然大人说无妨,那小的就说了。”说罢咳了一声,继续道:“其实小的也不甚清楚使团的所有事务,不过是听说其中一件事情是请扶桑朝廷协助剿倭之事。”
明朝初年朝廷力量未足,且主要兵力都投在北疆,以防北元残余势力之用,导致沿海军备不免空虚,倭寇猖乱,朝廷和百姓深受其苦,屡次剿倭无功。靖难之役以后,民心初定,朱棣便有心借助扶桑国朝廷的力量,通过外交协商手段请扶桑国出面约束倭寇袭扰。只是彼时扶桑国正处于南北朝对立之时,内部战乱频繁,自顾不暇,也无法抽出更多力量顾及明朝的请求。加之大部分倭寇也跟扶桑国各地藩主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单凭某一方势力更难斩断所有倭寇的联系。
汪长风对倭寇之乱当然早有耳闻,但对朝廷通过外交手段请扶桑国出面协助剿倭之事,却是头一回听说。转头看了一眼丰臣千惠,见她正在目不转睛地听着,似乎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倒是那个姬如冰对此事不感兴趣,自顾自地在房中四处看着。
“后来事情办妥了么?”汪长风问道。
钱进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如果办妥了,小的也不至于流落在此了。使团本来想去京都城,后来因为战乱没有抵达,却见到了一位扶桑国的怀田王爷。没想到那位王爷表面好意收留,私下却暗藏祸心,竟暗中安排人手,想要置使团于死地,趁机劫掠使团所带的宝货。幸好小的常年在扶桑国走动,对他们的一举一动暗暗留意。只是使团的那些大人们终究是错误地判断了倭人的阴狠,以为有大明的国书在身,不会怎么样,没有听从小的提醒,这才着了他们的道儿,十来口人一夜之间被全部屠戮干净,只有小的一人冒死逃了出来。那怀田亲王势大,小的不敢在当地停留,便一路流落至此。”
汪长风道:“苦了你了。那些武士为何要纠缠于你?看样子似乎是有意寻衅。”
钱进苦笑道:“大人眼力好,那些武士也是怀田亲王的手下,不过此处不属于怀田亲王的势力范围,那些人不敢太过猖狂,所以才想出个法子来找茬。”
“似乎他们对你怀中的东西很感兴趣?”汪长风淡然道。
钱进咽了口唾沫,抬头看着汪长风,似乎在下决心,片刻后决然说道:“事已至此,小的就赌上一把了。不瞒大人,小的怀中并非什么值钱的物事,而是当日使团所持的大明国书而已。”
一言说罢,汪长风浑身一震。大明的国书上有皇帝的印玺,与圣旨效力无二,等于是皇帝亲临,端的是非同小可。倘若这钱进所言非虚,那他拼死保护国书,倒确实值得称道。至于那些武士为何要抢夺国书,恐怕还是怀田亲王怕事情败露,想抢到国书一焚了之,神不知鬼不觉,死无对证。
想到此处,汪长风正色道:“如此说来,倒辛苦你了。能够如此维护我大明威严,值得在下一拜。”说罢便起身拱手。
那钱进赶紧站起来,又要跪下去还礼,口中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大人过誉了。”
汪长风跨前几步,将钱进扶住,问道:“如今你准备作何打算?”
钱进嗫嚅了一下,试探着道:“恕小的冒昧,敢问大人一行来扶桑国是?”
汪长风知道此人历经艰险,现在又处境艰难,难免行事不小心谨慎一些。当下便道:“在下也不必瞒你,我们这一行准备去京都办些事情。”
没想到钱进听了此言,眼中亮光一闪,惊喜道:“小的真是大喜过望。如果大人准备去京都,可否带上小的一同前往,小的身负国书,便等于肩负了使团的遗命,说什么也要将国书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