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承命,天邑我大玄狄,神佑天佐,帝国国脉悠长,臣附议。”
长朝大殿上,微王子启朗声躬身履诺表态,掷地有声。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和巫贡微微一碰,二人会心一笑。
“事关国运,臣附议。”
炎王子衍面色轻视的拱了拱手,旗帜鲜明的大声响应。
这一下似乎拉开了大幕,随即先后二十余名大臣相继出班跪在阶前,口称附议。
看着大殿里越来越多的大臣们跪倒在自己面前,玄辛帝没有一点俯视天下的快感,他的脸上笑容已经消失。
他冷眼看着这些附议的大臣多是王室勋贵,既有和子启、子衍交好的,也有和支比、箕胥亲厚的。
玄辛帝自父亲那儿继承了王室掌舵人的坚韧和固执,祭祀神庙,原本他不认为多大一件事情,突然发现这么多官员众口一辞,难道是王叔派和微王派同流合污了吗?
他的底线被触及,这件事顿时成为他不可能让步的雷池。
子启抬头看着坐在宝座上的玄辛帝,感觉他最近消瘦的厉害,举止神态、甚至模样都越来越像父亲,目光阴沉,喜怒无常,越来越不可琢磨。
“先帝归位神界,众神自然知晓帝国的事情,眼下国事繁忙,九大神庙的拜祭就暂缓吧。”
打定主意的玄辛帝决定把这件事情先拖过去再说。
帝国创始人首位玄帝成汤大帝当时为了宣扬玄狄帝国是顺天承命得到神佑天佐的,一方面创建了一元神教,一方面宣传玄帝是天神下界,死后会重归天庭。
五百多年过去,这套说法已经成为颠扑不破的真理,今天玄辛帝就拿这个说辞堵住了众人的嘴。
巫贡见玄辛帝突然试图杯葛此事,众人顿时失了分寸,当即顾不得许多,出班走到白阶前跪倒,情绪异常激动,“陛下!此事不可!”
玄辛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大巫请起,有何不妥?慢慢道来。”
“微臣夜观天象,见云雾不祥,”巫贡不为所动,依旧跪地回禀,“为保国安民,请祭祀上神,以安宗社,求神祈福,以免朝政紊乱,百官失望,一旦阴云遮月蔽日,必会生灵涂炭,悔之晚矣。臣忝为帝国大巫,为国为民必须尽职守则,望陛下早下御旨意,速赐施行。臣等不胜惶悚待命之至!”
巫贡毫不理会玄辛帝铁青的脸色,酣畅淋漓的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随即朝中二十余名神教首领一同出班跪在巫贡身后,俯首叩头,“请陛下降旨祭神祈福,以安宗社!”
看着地上乌压压跪了四十多名大臣,玄辛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忍不住伸出右手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案几上,众臣顿时鸦雀无声抬头看着他。
“今天是第一次在长朝殿议事,诸位这是打算逼宫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亚相干王支比挺身而出,大步上前,跪倒在地,高声奏道,“陛下,巫贡自幼得道,一心为国为民,无非期望神佑我玄狄帝国,他身在其位,一片忠心,不得已而言之,况且其职掌有司,祭天祈福,分内责守,陛下若以此举为逼宫,只恐这满朝文武之中也是各有不服啊。”
玄辛帝怒极反笑,厉声问道,“巫贡好口才,亚相好说辞,你们是想效伊尹巫咸旧事吗?”
长朝殿内一片寂静。
伊尹、巫咸都是玄狄帝国非常有名的首相,也是玄帝和王室心中的痛。
伊尹是玄狄帝国的开国首相,执政五十多年,历经四任帝君,朝中势力极大,更是在大宗玄帝太甲即位之初,指责玄帝太甲昏庸无能,直接将太甲囚禁在五百里外的桐宫。
桐宫是成汤大帝的陵墓,伊尹把太甲交给专门的守墓队伍看管,伊尹也不立新君,只是自行执政,所有军国大事都是他一语断之。
守墓队伍都是追随伊尹打天下的老人,他们每天给太甲洗脑,按照伊尹的要求坚持思想灌输。
从早到晚守墓的老人们坚持在太甲耳边讲述伊尹的功绩和英明,最初太甲百般对抗,双方各种斗智斗勇。
无奈形势比人强,伊尹把太甲关押了三年,最后直到太甲上书悔过,书面承认伊尹政策的英明和法统地位后,伊尹才同意了太甲复位。
伊尹死后,被追随者以天子之礼把安葬在帝国开国大帝成汤陵寝桐宫旁,以表彰他对帝国丰功伟绩。
对于帝国的玄帝而言,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偏偏还被人用文字载入史册,加上太甲书面的认错书,成为无法辩驳的铁证。
巫咸则是帝国又一位强势首相。
巫咸是帝国玄戊帝的的大巫,同时兼任首相。
在朝野素有贤臣之美誉,巫咸以大巫之职,宣称担任天帝与玄帝之间的沟通,权倾朝野。
帝国军政事务无论巨细,巫咸都以神的名义干预。
在他的领导下,神教首领大巫、大卜、大祝、大祭司和大护法的权力都达到空前的高度,并不再被帝国领导,成为独立于帝国政权以外的政治势力。
他们以卜问的方式左右政局,实际控制帝国超过四十年,神教的势力在帝国也达到顶峰。
虽然朝野中许多人对伊尹、巫咸视为国之干城,可是身处权力圈里的众人,包括巫贡和支比都明白,这是相权、神权战胜王权的典范,也是帝君的大忌。
此刻玄辛帝说出这句话,虽然面带微笑,可是话语中却饱含杀机,在场众人都没有孤注一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