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官兵的队伍到了天子岭的时候,正好是黄昏,转过天子岭的一道延伸下来的斜坡从河滩上去,就是夫妇家里。
前兵来报说河边坐了个人,光着膀子在烤着鱼,喝着酒,看见他们来了也不起身也不闪路。知府和白额伽颂明,对视了一下,二人打马前行,穿过队伍走到前面一看。
那人手里拿着根穿了鱼的棍子坐在火边,一个酒葫芦在身边放着。
白额伽颂明厉声问道,“喂,烤鱼滴,你可西(是)那个杀了县官的银(人)。”这元将守备汉话不标准,夹着马操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问着那人。
“就西(是)我滴,你想干嘛滴。”此人正是武夫,他眯着眼睛,学着白额伽颂明的语调笑着答道,又拿葫芦喝了口酒。
“你结(这)个土回(匪),还不跪下让我捉回去见王画(法)滴?”白额伽颂明举起手中弯刀怒道。
“王法不好看滴,要看就看银(人)画滴!”武夫仍旧是笑眯眯的回答。
“银画,银画西(是)新(什)么东西?”白额伽颂明也是懵懂得很,尽管在他看来,所有非蒙族人,都是下等人口,但他还是想搞懂这个男人说的“银画”是什么东西。
“银(人)画西(是)豪(好)东西,很豪(好),很豪(好)滴东西,你洗(喜)欢的话,我送给你。”武夫还是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傻呼呼的元将守备。
白额伽颂明心想,是不是这个人要给送银子给他保命,准备先收了钱再拿了他或是杀了他都在自己掌控中。
他张口就问,“送钱给我,豪呀豪呀,快快拿过我介(这)里,我晃(放)过你。”
这话一出,一旁的史德豪听了一乐,想笑又忍住了,瞅了眼白额伽颂明,没敢吭声,又转眼看着武夫。
武夫笑道:“银(人)画不西(是)钱滴,银(画)就是西(是)用你滴闹(脑)袋,做一幅画滴。”
白额伽颂明闻言大怒,这话他听懂了,知道这人在拿汉话耍他,哪里再肯再跟他啰嗦,看这人个字不高,身旁又只有一把一尺半长的刀,根本不放武夫在眼里。
提了马缰,上前想一刀劈了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
确见那人腾得串了起来,眼前寒光一闪,自己就飘了起来,头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提着一样,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这感觉就像在风中穿越,突然间脖子边一阵凉意,不但手脚失去了知觉,脖子以下都没有了感觉。
这时头顶上提着他的力量把他一转,他看见了面前一排整队的人马,还看见一个没有头的身子坐在马上,手中提着一把弯刀,那个身子坐在马上,颈部往外喷着血。这不是自己的身子么?难道......
白额伽颂明的想法是对的,他被武夫杀了,现在头就在武夫手里,突然脖子下一阵刺痛,一根硬硬的东西从咽喉那插了进来,直入脑中。他再也没有了感觉。
应该说,比起卜家三兄弟,他算幸运的了,没有什么痛苦,就结束了一生。至少元庭那边会给他个讣告,说他英勇无比,战死在擒贼的路上。
武夫把白额伽颂明的脑袋插在一根树枝上,就地往泥里一插!看着眼前的人马不说话!
知府和众兵士都没有看清武夫是怎么过来的,就见武夫闪了一下,白额伽颂明的脑袋就到了他手上,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算是知府史德豪见过些世面,立马叫道:“上,杀了这妖匪。回去请功。”
一边的兵士也都是些打过恶仗,杀人不眨眼的主,都觉得这武夫再有武术也就是一个人,前排的几十个兵士抽出腰刀,一个喊道,“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杀了他。”
“杀。”
一声声叫声中,几十个士兵拿刀扑了上去。那武夫也不知使了什么身法,在兵士间如穿云走月一般,道道寒光之后,几十个兵士哼都没哼一声就全都倒在地上。
“再上。”知府史德豪咬着牙怒吼,“前面的都上,给我杀了他。”
前阵子,霍盖世报的这里出天子的信,他第一个收到,立刻报了元廷,元廷命他就地斩杀。
混到知府这位子,他没少受气,本想凭此暗杀民间传言的天子功劳,在元庭那里可以邀份功劳,落个宠信。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杀了霍盖世,连个元将也杀了。
自己这个知府就是首责,一个督办不力管辖无方的罪名,立马就能扣他头上,官位肯定不保,汉官在元庭本就受排挤,这要是再放跑了武夫,他说不定连全族都要受牵连,此刻他是一定要杀了武夫。
上是上了百十来号人,可真正能近武夫身的,就是七八个,围着人打就是如此,上得再多,能打上的也就四五个。
因为人多了也不好出刀,对方目标少,己方目标多,武夫随便砍几个都是敌人,可兵士不同,兵士间有些年头的感情又好,舍不得伤着自己人,这就便宜了武夫。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稀里哗啦的竟又砍倒了三四十个。
一个百夫长贴近史德豪,“大人,这样不是办法,伤自己人太多,不如放箭射死他。”史德豪顿悟,“你去下令。”
百夫长答应一声立即下令,“后退,放箭射他。”
几十个围住武夫的兵士立即后退到人马中。队伍分开两边,一队弓箭手从里面穿了出来,前排一蹲,后排站着,几十名弓箭手拉弓上箭,就要射箭。
史德豪叫了声:“慢。”他觉得这场面自己已经控制,饶是此人再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