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承风从老胡处得到消息的时候,其实是有点不相信的,因为李天龙对配合调查的回复很干脆,隔天就主动来警局接受询问了,而且给人的印象与传闻和预想明显不同,甚至可算得上衣冠楚楚、彬彬有礼、言行得体,让参与谈话的老胡、赵承风和梦臻都有点意外。
李天龙的配合度非常高,老胡刚提了下郭果果的名字,他就主动说明了可能涉及的一切:
李家和郭家可谓世交,郭果果的爷爷和李天龙的曾祖父是战友,郭果果的父亲则是李天龙爷爷的司机,当年领导的司机其实是很厉害的,甚至比同部门的副职领导说话都算数。
小时候的郭果果是名符其实的小霸王,经常和李天龙的爸爸李瓜瓜结伙在家属院里弄得鸡飞狗跳,本来按那时的官场生态,他应该和许多官僚子女一样,进入某个单位做司机或办事员,过两年提个办公室副主任,期间弄个函授或某校大专文凭,然后找个股级职位做台阶,再提拔正式进入官场,以后就看个人能力和机会了。可是他实在闹得太离谱,明面上的人都不敢轻易牵这条线,后来就离开单位下海做生意去了,靠着家族积累下来的老关系,还混成了企业家。
但李天龙个人和郭果果并不太熟,他小时候郭果果已经去做生意,虽然经常去他爷爷家,但和他个人没多少来往;后来郑老师的事情出来以后,因为社会舆论太强烈,李天龙的爸爸被迫辞了公职,父子俩离开本市好几年时间,和郭果果更没什么交往了。
虽然几年后李天龙回到本市也开始进入娱乐行业,但和郭果果也只是偶尔见过几面,造梦行业兴起,两人倒都挺有眼光,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商机,都是第一批进入了梦境体验行业的,这时候才通过造梦培训和业界活动有了较多的联系,但限于年龄和竞争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密切来往。
对于郭果果涉嫌违法活动,只是偶尔听过传闻,并没有什么证据或具体消息。至于李天龙自己,他表示听说过许多灰色甚至黑色的涉梦暴利行为,但其本人的经营行为绝对只限于梦境娱乐、学习、锻炼和特殊梦境体验等正常合法内容,那些涉险违法的事情没有做过。
看着平静谈吐的李天龙,东方闻莺给他端过去了一杯水,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天龙抬头看了看,似乎有点迷惘,过了几秒钟才转过头来对着东方闻莺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随后李天龙端起杯子喝水,停顿了一会,好像在整理思绪,然后笑了笑开口说:“其实我还有点疑惑的,前些时候郑老师亡故,还以为你们会来找我问些什么的,结果却没有。”
老胡面无表情:“因为他的直接死因和你并没什么实际上的联系!”
“看上去你有很多话想说?”赵承风看着李天龙问道。
“嗯!”李天龙靠向椅北,抿紧嘴唇抬头望向天花板,“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以前真的没有机会!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需要听这些或者信不信我的话,但如果你们不太忙,我还是想说说当年的事情。”
“当然可以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赵承风转向梦臻,“闲聊的话不需要记录。”
李天龙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好吧!就当我自说自话!当年的事我很抱歉,虽然已经抱歉了很多年,而且肯定会抱歉到死,对郑老师、小郑老师、她们家那个小妹子还有所有受到伤害和惊吓的人!
那时候我十三岁吧好像,确实很不是东西,据我家老爷子说比我爸和郭果果他们小时候还匪!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孙和本市高官家的孩子,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过来赞扬你!
我自己有错,但那个时代也是个扯蛋的时代。比如我奶奶,其实本人很好,一个没什么文化的老太太,可就是因为我爷爷的关系,她喜欢打麻将,就有几个部门安排好宾馆,专门派人当上班陪她打,其实就是故意让她赢钱开心,直到我爷爷退二线了,那些人才不故意输钱;她喜欢常去附近那家小庙烧香拜神,结果也没听说什么手续规划,几年时间那儿就扩建成了香火旺盛的著名寺院!其实还有更夸张的例子,临市老乔在位的时候,他儿子当街暴打一个分局的局长至住院,老乔的老婆只是说了一句人没死就没事,后来果然不了了之。那个时代那样的环境下,爷爷顾不上管,奶奶姥姥只知道宠,我爸自己就是个乱玩的,我妈也是忙自己事的时候多,偶尔老师或别的家长找得次数多了才想起来揍两下,后来也根本不怕了。也甭管什么性本善性本恶,你们随便想也知道我会长成什么样子!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上初二,已经是习惯性的打骂男同学、调戏女同学和挑衅老师了。虽然很多情况下对方都会忍气吞声,但也有不少性子刚硬的老师和同学家长会找家长讨说法,后来因为次数实在太多,弄得我那不靠谱的老爸也烦不胜烦,和许多家长闹腾过,有时候实在拖不过去了也就把我拉过去教训一顿,所以我们的关系也很紧张。
记得那天是个星期天下午,我老爸喝得晕乎乎的回家,难得的过问起我的学习情况,我告诉他学校近期安排了老师家访,因为我爸妈一直没有合适时间,现在就只有我一个还没有访了,现在想来就是没有家访学校也不可能会有人找我家的麻烦,如果当时不说这事儿就不会有后面的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