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一兜热腾腾的烤串,马东锡迈着大步往巷子深处走去,在一家门窗紧闭的棋牌室附近停住步伐,打量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打开停在路边的a7车门。
“店里没生意,只有一男一女,女的挺漂亮。”马东锡刚坐进来半个屁股,迫不及待地汇报。
于旦带着一只耳机,回过头微笑比出ok的手势,然后拿起一盒湿巾递给马东锡。
他已经听了两分钟来自烧烤店的实况播音,目前还没听到什么太硬核的内容。
马东锡离店之后,一个男人先开了话头,那把口音很重的破锣嗓子迅速唤起于旦的记忆——胆小怕事,却自认为混得很开的半吊子社会人许叔。
许老三谈起客人脖子上的醒目大金链,语气哀怨地慨叹,他曾经也有一条差不多粗细的金疙瘩。
手机铃声打断了许老三回顾峥嵘往昔,一把女声不耐烦地呵斥,要他收声闭嘴,然后瞬间转换音调,温声细语地接起电话。
“喂,我在医院,正想给你发个微信呢……”
伴着推门的吱嘎声响,人声越来越听不清楚,似乎是走到店外接电话了。
说话的女人是许嘉文无误,来电人应该是大郎二号。
于旦摘下耳机,交给坐在副驾的翁大能,然后对马东锡笑道:“大半夜的,劳烦男一号出来客串路人甲,谢谢啦。”
马东锡正拿湿巾揩拭着刚才抹在胳膊和脖子上的二锅头,憨憨一笑:“小事一桩,能帮到忙就行。于制片你说要呈现出不好惹的感觉,我就按照金猛那些路数演的。”
于旦哈哈一笑,伪社会人许老三碰见金猛这种真“大哥”,自然是服帖柔顺得很。
“我还有些事儿要办,就不送你了。你打个车回宾馆,早点儿休息,别影响明天拍摄。”
马东锡点点头,伸手欲开车门,看见了车窗外的金钻棋牌室招牌,又看了看翁大能的小身板,收回大肉手,瓮声说道:“不着急,我和你们一起吧。”
他不是滨海市人,对街景不熟悉,但这家金钻棋牌室他可太有印象了。
上个月就是在这里,他和于旦配合着,用劳力士钓出金牙强,录下证据之后直接把人送到了派出所。
于旦闻言愣住,这不是你着急不着急的问题,是接下来的剧本不需要“大哥”这个角色了。
来的路上于旦没和马东锡讲太多,没提发生了什么,也没解释原因,只是让他进店探下状况,再争取把墨镜落在店里。
马东锡把大肉手握成拳:“我怕再有搞七搞八的小瘪三来烦你,多双拳头多一分照应嘛。”
于旦哈哈一笑:“男一号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和翁哥是要见两个老熟人,谈一笔小买卖。”
………
马东锡前脚离开,翁大能后脚拔掉耳机,调到最大音量开公放。
“店里一直没人说话,毒妇这通电话打得还挺长。”翁大能降下车窗,打算抽根烟,“你这前女友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谎话张嘴就来,还人在医院呢,我呸。”
“前男友”叹了口气,凭上一任于旦的单纯心智和高中生阅历,落到许嘉文这种茶艺大师手里,连三招都过不了。
“五分钟之后给我发语音通话,就说小宝反复发烧,大概是支气管炎又犯了。”许老三的破锣嗓子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一声极熟悉的短旋律,是微信的提示铃。
“有病吧你许老三,咒自己亲儿子!小宝好好的,你他娘的才支气管炎犯了呢!”尖细女声恶狠狠地骂道。
“嘉文来店里了,我得找理由和她要钱啊。讲得严重些才能多要些,你就说手里只剩几百块钱,对了,带着哭声说,耍泼妇也行,别回微信了,嘉文要进来了。”
许老三的破锣嗓子说得着急忙慌,窃听二人组则听得面面相觑。
女儿在屋外扯谎骗老公,老父亲在屋里算计坑闺女,屋里屋外,父慈女孝。
关于许老三的不靠谱,于旦的记忆里有大把故事,甚至还有事故。
他嗜酒嗜赌,到处勾搭妇女,对女儿的成长毫不上心。
没想到岁月流逝,许老三的不靠谱已经飞升到新境界了。
………
“你说的金项链,我有印象,粗倒是挺粗,可你只戴了短短几天,就抵给上门讨债的人了。呵呵,那个场面我记得特别清楚,你当时心疼的都快哭了。”推门进店的许嘉文回归到墨镜录音范围内,每句话都透着浓浓讥讽。
“没法子,那阵子点子歪,手气霉得很。”许老三话锋一转,“现在好啦,苦尽甘来。我女儿收入高,女婿家世又好,莫说一条金项链,买块金砖孝敬她老爸也不费力的。”
说这番话之前,许老三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诸如“别做梦了”,你要吸我的血吸到什么时候”之类。
完全偏离他的预估,许嘉文没骂也没吼,只是平静地开口:“金砖我买不起,买条两百克的链子送你吧,就当提前送你生日礼物。”
许老三其实没打算真索要项链,他是想着先提一个万万不可能被满足的离谱要求,被拒绝后,再提一个相对没那么离谱的要求。
没想到闺女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还挺温情地说算作生日礼物,可他的生日在十二月份,这也提前太多了吧。
场面实在过于诡异,许老三觉得心里毛毛的,连小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一片。
不待他多想,预先设计好的语音通话如约打进来。
按照许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