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冰冰的声音虽扬言要来取下宏远法师的项上人头,却迟迟不现身。他显然是以深厚内力将说话的声音传得忽东忽西,令人辨识不出他所站立的方位。想来是忌惮南禅寺内高手众多,不敢贸然现身,更不敢太过张扬。
汪远洋向其余众人瞧了一眼,心下均想:“不知这位宏远法师是否真如那人所说,曾经杀害过那人的亲人朋友,以致那人今天寻来报仇。”虽然不知宏远法师的来历,但从他朗诵经文的声调来看,显然是一位修为高深的有道之士。这样一位大德之士,实在和杀人恶魔完全联系不到一块。又有的想:“说不定这宏远法师所以来南禅寺出家,便是因为当年误杀了好人,心怀愧疚,到寺中忏悔来了。”
汪远洋等人所站的位置,与南禅寺只一墙之隔。虽能听到声息,却看不到寺内的情况。汪远洋一打手势,指了指身旁的一棵大松树。其余众人会意,施展轻功提纵之术,悄无声息地跃到大树之上,纷纷举目往寺内去瞧。
霍山抱着黄宜,跃上大树之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咱们瞧瞧热闹,别闹出声响来。”
黄宜道:“这叫偷看吗?”霍山哑然,‘偷看’二字似乎倒也贴切,不宜辩驳。却道:“武林中这种清算旧账的事,事主最不愿意有人看到。我们也不叫偷看,看不看对我们没有坏处,也没半点好处。只是刚才碰上,适逢其会,那么就在不致给事主察觉的地方,远远地瞧瞧热闹,也不是什么大坏事。”
黄宜又道:“为什么清算旧账这种事,不愿意让别人见到呢?”
霍山因失手打伤黄宜,事后清醒了,不免心怀愧疚,时时想要弥补过来,对黄宜耐心极好。又道:“清算旧账这事,双方必定先前已结下了死结,必定是说不和的了。因此非动手拼斗不可。这一动起手来,斗到深处,便难以把握轻重。什么剜心剖腹、挖眼戳耳种种狠辣手段说不定都会用上。要是给旁人知觉,将这事拿到江湖上一传,人们便都记住那心狠手辣之人了,自然人人都要畏而远之,不愿意与这等残忍好杀之人为伍,那他在江湖还怎么混得下去?再者,大家行走江湖,本来是为了谋口饭吃,谁都不容易。不得已才动手比武,但都是一分高下,便即收手罢战,各让一步,吃亏或者是得便宜差不多也就算了。要是杀得狠了,大大违背了武林规矩,人人齿冷,避而远之,那做人还有什么趣味?”
黄宜道:“那倒是,一个人要是太过狠毒,算得太深沉,人们就不愿意和他玩了。我以前在草原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买尔斯个头大,力气强,常常想对我们不客气,我们就不理他,都不愿意和他玩。”
霍山道:“正是这个道理。以后你长大了,行走江湖也是如此。就算你武艺高强,也不可仗着本事欺辱弱势之人。他们本来就弱,是很可怜的一份子。再给人欺辱,那还怎么活呢?”
黄宜道:“霍伯伯,你这话可是说到我心里去了。真奇怪,你居然晓得我心里的想法,我最看不惯就是以强凌弱。”
霍山见黄宜说这话时,小脸上隐然有一股愤愤不平之意。轻拍他肩头,示意嘉奖。微微一笑。道:“好孩子,那也不是什么晓得你心里的想法,不过是不谋而合,在这件事上所持观点一致而已。”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都转头向南禅寺大院内瞧去。只见南禅寺大院内的一块台阶之上,居中坐着一位黄袍僧人。霍山等人透过树技,可见到那人的侧脸,见是一位胡须斑白的中年僧人。面色慈和,眼望着手中的书页出神,想来便是宏远法师。在台阶下方的旷地下,约七八十名灰衣僧人合十静坐,满脸沉思之态,似是给什么大疑难给难住了。静心涤虑,排除一切私心杂念,若若思索。这样几十人静坐苦思之态,众人从所未见。都微觉诧异,同时又深感佩服。若非禅心修为到了一定火候,六根清静,不为凡尘所系,怎能做到端坐不动,苦苦思索佛经要旨?
但众人感兴趣的不在于那七八十名入定的高僧,却都想瞧瞧宏远法师如何打发那个声音冷冰冰的人。此时那冷冰冰的声音不再响起,不知那人藏到何处去了?又不知是不是见到南禅寺僧众极多,吓得不敢来放肆了?
众人暗加推测一番,其中真伪实在辨别不出。都料想待会儿南禅寺中必有一番狠斗。自己并不参与,而拼斗双方又跟自己拉不上半点关系,定可袖手不管,大大方方的作壁上观,是以众人心头都十分轻松。
汪远洋又向山林间的孙茗瞧去,忽然一惊,孙茗先是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此时再看,那大石上竟然空无一人。不知孙茗到哪里去了?他游目四顾,忽然一惊,只见身旁不远的一棵大松树上藏着一人,正是孙茗。原来孙茗也和自己想法一样,不知何时跃上大树,也来瞧这热闹。只是她行动诡异,实在难以料到。
只听得那冷冰冰的声音忽在寺外西南方响了起来。那声音冷冷地道:“史宏达,你龟缩南禅寺数年不出,别的功夫不知有没长进,这禅定功夫可练得不错呀。老子找上门来,寻你晦气,你居然还能稳如泰山的坐着不动。”
宏远法师缓缓放下手中经卷。道:“请问是哪路朋友过访?既已来到寺外,何不现身相见?贫僧也好稍尽地主之谊。只在门外吵嚷,烦扰我等讲经大事,未免有失风度了。”
无论对方如何不客气,宏远法师始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