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庵外一个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肤色白皙,阳光下照来,犹如敷了一层透明的白玉。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素洁淡雅,秀丽脱俗。单从她面相看来,实瞧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朱碧华向那女子行了一礼。道:“师傅,你可来了。”
那女子向朱碧华看了看,见朱碧华眼角渗着泪痕,又向霍山和黄宜看了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欺负我的徒儿?”她虽然是在责问,但神态仍然十分平淡,半点怨恼之色也见不到,仿佛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一样。
既然朱碧华称呼那女子叫作师傅,那么她必然就是外号西施华佗,医术当世第一的孙茗。
霍山道:“我叫霍山,这是我的小侄黄宜。在下久慕神医清名,此番是为求医而来,对紫云庵的一草一木,绝不敢轻易踩踏摘损,对孙神医和朱姑娘更加不敢有丝毫轻慢无礼的行为。”霍山与医术当世第一的孙茗说这话的时候,只感到心头沉重,对方名声太大,自己在江湖上却籍籍无名,他自不禁的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又见孙茗清雅照人,秀美不可方物,只觉魂魄都已不在自己身上。
黄宜也不禁一颗心扑扑乱跳,不由得心想:“世上竟然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只听孙茗道:“那碧华为什么眼角会有泪痕。这里又无别人,如果不是你们欺负了她,她怎么会流泪?”孙茗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十分平静。然而,她越是平静,霍山越感到紧张。
霍山拱了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请神医明鉴,在下久慕神医大名,此番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实是要求神医大发慈悲,妙手解救我小侄的伤。在下适才遇到了朱姑娘,向她过问神医的芳踪,在下求医心切,可能……大概……恐怕语气中有些不大对头,以致冒犯了朱姑娘。适才在下已重重匡了自己两个耳光,来向朱姑娘赔罪,表明我对朱姑娘和神医是敬重有加,绝无不礼之心。”
孙茗眼光向霍山的脸上晃了晃,见霍山脸颊高高肿起。问道:“碧华,果真如此吗?”
朱碧华道:“他刚才说要请我带他去找师傅,我说师傅说过,她自隐居以来,从不见外人的,我不能答应带他去找师傅。他说我如果要强行请你带个路呢?我听他口气不善,就说你是在威胁我吗?他倒是圆滑,说不是威胁,是一定要请我带个路!”朱碧华将‘一定’二字说得很重。又道:“我又见他去摸腰间的剑,我心里感到害怕,就吓得哭了。师傅,弟子猜想,倘若他不是意加威胁,为什么要用‘一定’,就不能好好相求吗?他脸色狰狞,去摸腰里的剑,下一步不是要拔剑刺杀弟子吗?弟子并不敢有半句不尽不实的言语,请师傅明鉴。”
朱碧华口齿伶俐,此刻向孙茗转述适才发生的情况,竟将霍山说过的话也原封不动的照搬了出来。霍山完全想不到,朱碧华记性这样好,尤其连自己摸剑这个小动作也被揪住,当成了一个巨大的把柄。
霍山心下万分懊悔。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就那样冲动,我摸剑干什么?如今被她抓着了这个把柄,拿到孙神医面前状告。孙神医多半听从徒弟的,她如何对付我,我烂命一条,那倒不如何要紧。只怕她两手一甩,就此不肯医治小宜,那我所造的罪过可就大了。”
孙茗问道:“碧华刚才说的,可有虚假吗?”
霍山道:“朱姑娘记心极佳,没哪句是虚假的。但我拔剑时,并不是想杀朱姑娘,而是听朱姑娘口气太过坚决,激愤之下,想要跟朱姑娘讨教几招武功。我是个籍籍无名的人,武功低微,借我十个胆,也不敢来紫云庵撒野。”
孙茗沉吟片刻。道:“我们避世隐居十五年了,难得这十五年来清静太平,没人来搅扰。如今也不想摊上什么是非,之前的事就算了,我本来不见外人的,今天不但见了,还说了太多的话,已算大大的破例。多说无益,请你们这就下山吧。”
霍山心底一凉。想不到她师徒二人的话如出一辙,这逐客令下得不留半点情面。霍山道:“孙神医,小宜颈圈的骨头断裂了,全身筋脉也已断开,天底下只有你能治好小宜的伤。他很可怜的,求你大发慈悲,治治他的伤。只要你肯答应治他,就是做牛做马,我都在所不辞。”
孙茗道:“我已经很多年不看病了,‘神医’二字再也休提,免得叫人耻笑。你们就请下山去吧,我们要去后院除草。碧华,拿着出头我们走。”
朱碧华转进左侧一间小茅屋里,再出来时,果然手里多了一柄锄头,一把镰刀。那锄头的边角已磨损成椭圆形状,显然已使用多年。那镰刀的刀口也已磨得窄窄的,都是使用了多年的旧物。莫非两人在深山里务农已有许多年了?
谁曾想到,曾经名满江湖的天下第一神医西施华佗竟已不再行医,却躲到山里做起了农民。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若非亲眼见到,又有谁能信?
霍山直看得惊诧莫名。道:“神……孙前辈,你这是要做什么?”
孙茗道:“你没看到吗?我们要去除草,然后种菜。再过两个月就将入冬,那时候大雪封山,根本下不去。若不自己在山上种点菜,怎么过冬呢?”孙茗将锄柄往肩上一搭,扛起了锄头,从她扛锄头的动作和姿势来看,绝不像是在假装,而是务农多年,已熟练之极。那么,她当真早已不再行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