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医治黄宜这事一直未得到解决,只要黄宜没有好转,霍山始终无法释怀。这里众人当中,也只有他是最关心黄宜的人了。从大漠到丹山军马场,再到河西走廊,一路走来,霍山都小心翼翼地抱着黄宜。不知为何,霍山这时再看黄宜之时,已不再视为情敌黄继业的孩子,而只当作自己心爱师妹的孩子,对黄宜的关怀竟然一天多过一天。
汪远洋沉默不语,医治黄宜与和太行四仙的较量,到底哪件事更令他挂怀,他也有些说不清楚。但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还是崔剑鸣说的更合心意一些。倘若败给了太行四仙,黄河四侠的一世英名也就荡然无存了。黄宜本来就不是自己打伤的,答应为他求医,不惜耗费真气为他续命,为了他接连奔波劳累,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算真的救不活黄宜,那也问心无愧,过不了几年就会淡忘这事。可要是败给了太行四仙,那无论过去多久都会记得。汪远洋沉默苦思一番之后,内心深处,竟觉得还是与太行四仙的较量更能揪住自己的心。
霍山忽然觉得怀中一动,黄宜睁开眼来。他脸上惨白,无半分血色,面黄肌瘦,双眼也陷进了不少。他当初离开草原的时候,深受父母的关怀爱护,生活在亲切的摇篮之中,那是何等幸福?身体茁壮,爱跑爱跳。自从黄继业、林梦梦离世后,温暖的摇篮便也从此没了,再受霍山一记重掌,脖子打折了,全身筋脉也断了,又是何等惨烈?勉强吊着一口气未死,但气息奄奄,形容枯槁。虽然霍山因为心怀愧疚,对他的关怀爱护增加了不少,但毕竟粗心大意,如何能比得上林梦梦的悉心和体贴?这才没多久,黄宜便已瘦得像根藤条。但他自己却不知道。
黄宜道:“霍伯伯,我们是在哪里啊?我的脖子好痛,我爸爸妈妈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倘若黄宜一直昏睡着,霍山只服侍他喝汤和换洗衣服,不会牵动情丝,霍山倒还能心安理德。此时一听这话,不觉触动心怀,鼻子为之一酸。霍山道:“我们到西北了,小宜,你是这里痛吗?”说着,伸手轻揉黄宜的脖子,以减轻他的痛苦。
黄宜给霍山揉得一揉,痛苦稍减。他虽然感到疼痛无比,脖子上如被大火烤炙,但他却十分硬气,咬着牙齿,坚决不肯让眼泪流出来。却又问道:“大西北,我们离开草原很远了吧?”
霍山道:“嗯!是很远了。你喜欢草原的话,等你的伤好了,我就带你去。”
黄宜道:“草原上有很多羊儿、马儿,我每天骑着它们,它们乖得很。还有乌木尔,她对我好得很,我真的好想她。咦!我的风车呢?”
黄宜想起乌木尔送自己的风车,记得一直藏在怀里的,伸手一摸,摸了个空。不由得十分沮丧。道:“她送我的风车,我真该死,怎么这样大意,给弄丢了呢?”
霍山见黄宜脖子上的伤发作之时,痛得脸色苍白,竟没落半滴眼泪,但一想到自己大意,弄丢了乌木尔送的风车时,却急得眼泪打转。年纪虽小,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他的喜爱又更增了几分。
霍山从怀中掏出一只风车。道:“是这个吗?”
黄宜一见风车,立即便转忧为喜。道:“是这个?怎么跑到你那儿去了?”他不说‘怎么被你拿了?’,却说‘怎么跑到你那儿去了?’好似是风车自己走路去的,却不怪是霍山给他拿走了。
霍山道:“你昏睡的时候,一直抱着这只风车。昨天从关外途经玉门关时,因路途颠簸,我怕给簸掉了,就拿了来保管着。这风车你说是乌木尔送你的吗?她是你的好朋友了?”
黄宜的脸上显出一丝骄傲之色,但他神色憔悴,又一直处在昏睡之中,这骄傲的神色当真少见得很。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草原的时候,她不和别人玩,就只爱和我玩。我们好得很,不知她现下过得怎么样了?”说到后面,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霍山不知如何宽慰,乌木尔这个名字还是头一次听说,也完全不了解。道:“你想她,她也想你。”心中却想:“我当年想念师妹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同样在想我?哎!如今都这样了,我还想这些干什么?”
黄宜道:“是吗?你怎么知道呢?”
霍山心中暗想:“除了师妹和黄继业,看来最令黄宜牵挂的人是那什么乌木尔了。只有和他说些乌木尔的事,他才会心驰神往,忘记所受的痛楚。”道:“我猜的,你要是不信,以后去草原问她,看她怎么跟你说。”
黄宜的心思果然已飘到草原去了。道:“那是要去看她的,可不知我的伤什么时候才会好。”
霍山道:“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霍伯伯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黄宜重伤之后,说得不多一会儿,便困倦起来,便又倒下睡着了。当霍山与黄宜说话的时候,汪远洋等已先行一步。霍山落在后头,见众人都已走远,忙催马跟上去与众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