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村进村的这座桥名唤“太平桥”,长三十来米,宽约四米,高近三米,桥面是水泥板铺成的,两边没有护栏,光溜溜一片。在桥的中央处还立着一个扁圆桥墩。
这桥看着普通,来历却不凡。
传说有一任皇帝曾来这里游历,当地官员为了迎接他,特意修了这座桥。后来皇帝还真的从这座桥上走过,并赐名“太平桥”。于是乎这个名称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只不过没有人能说得出是哪个朝代的哪家皇帝。如果有人提出疑问了,村人就会说你管他什么皇帝呢,总之就是有皇帝走过!
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不容置疑。
当然,现在这座桥肯定不是几百年前的那座太平桥了。十几年前的一场大水冲垮了原来的石桥,现在这水泥桥是在那之后修建的。
挑着两担笋走过太平桥,又沿着一条宽阔的土路走上二三十米,杨安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前。它就是建在村中的寒山关帝庙,占地近一亩,那哑子的小石屋就贴在那高大的庙墙外。
转过庙角,杨安就进到了一个小广场里,这广场同样有一亩大小,紧邻着那关帝庙。
此时,那面朝广场的关帝庙大门处,几个老阿公正坐在那长长的排凳上闲聊。
看着挑着担经过他们眼前的杨安,这些老人家纷纷打起招呼。
“安哥儿回来啦。”
“杨家小子好力气。”
“厉害啊,挖了这么多笋。”
杨安也是微笑着答道:“林阿公,李阿公,你们还没回去吃饭啊?”
“快了。”
“就去。”
一番日常的寒暄后,杨安走过庙前,向右拐进了一条小村道。
这村道两米来宽,可容两人并排行走,再多就拥挤了。
那道上镶嵌着一块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看似随意却又隐含规律,在村民几十年如一日地踩踏中,它们已经跟地面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踏着一路的清幽和静谧,拐过几道小小的墙弯,一个被石砌的矮墙围住的长方形小院子出现在了杨安的面前。
墙的东面是一扇两边开的木门,门楣上方还有一个简单的木制顶盖,盖顶成人字形,盖着几方黑瓦。
此时两扇院门大开着,依在两侧的墙上,一根两端削细的笔直门杠顶在右侧的木门上。
晚上关门的时候,只要把这根门杠横着,将两端插到两侧的木扣上,这门就锁上了。
“嗷呜!”将军抢先一步窜进了大门,欢悦地朝院内那两间瓦房奔去,把杨安甩在了后面。
这两间瓦房一左一右两边立着,中间是一个空旷的堂屋。它们都是木结构,一根根木柱支撑起了主体框架,外墙由石块砌成,内墙用的是砖头。
此时将军已经跑进了中间的厅堂,在一个高大的身影边欢快地摇着尾巴打转。
这身影是一位老人,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直”,就似顽强地屹立在戈壁滩上的千年胡杨,任风沙怎么吹打,它自岿然不动,只是沉默无惧地站着。
而他的这种“直”主要来源于他那满头虽然雪白,但却根根坚韧挺直的寸发,来源于那挺得笔直,没有一丝一毫弯曲的脊梁,更来源于他直立的左腿以及那条即便失去了大半小腿,即便膝盖套在木拐杖的硬皮圈上也依然稳稳站立的残缺右腿。
看着堂前笔直站立,似有一身铮铮铁骨的拄拐老人,杨安朗声喊道:“阿公,我回来了。早上去山上挖了点笋,所以回来晚了。”
老人看了一眼杨安肩上的两担子笋,淡淡地说道:“嗯。坐下吃饭。”
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金戈之气,干脆利落。
说罢他转身朝堂屋内侧走去。那里,一张小方桌,两张方凳正端正地摆放在中间靠墙的地方。
“哒。”那是木拐杖点在凹凸不平的堂屋硬泥地面上的声音。
往前走的老人先是用完好的左腿稳固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右手臂使上劲道,手掌握着木杖中部一个特制的突出小木柄,往前发力,同时肩膀和手臂也发力,夹住那位于肩关节下的半月形拐杖头,带动挂在硬皮圈残缺右腿向前走上一步。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极稳,凹凸不平的地面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阻碍。
“马上就来。”看着老人往小方桌走去,杨安一边朗声应道,一边将肩上的两担竹笋卸下,放到了堂屋右侧的墙根底下,然后把将军背上的蓝布包及其他的杂物取了下来,放在竹笋旁。
做完这些后,他起身来到院子里,在一个盛了大半盆清水的蓝色塑料盆中洗净双手后,这才朝堂屋里走去。
此时老人已经端坐在了左侧的方凳上,上半身依然笔挺,那根特制的拐杖则倚在墙上。他面前的方桌上整齐地摆着三个菜,一碗青菜,一碗豆腐,还有一碗酱色的汤,这是酱油加开水冲泡的。
另外还有两大碗的米饭摆在方桌两侧,两双筷子放在碗边,它们都直直地对着,和中间的三个菜碗连成一线。
所有东西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等到杨安在对面坐定后,老人干脆地说了一句:“吃饭。”然后两个人就各自捧起饭碗开始吃饭。
饭桌上静悄悄的,两人吃的很快,也很认真,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吃着。
而一旁的将军则是待在方桌前,它也不抬头张望,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它知道等老人和杨安吃完后,就会轮到它了。
堂屋里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