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忙问“狼叫你确定吗现在南京的野外还有狼”
她又像是一下子丢掉了所有的冷静,连枯草响动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了电话那头安静的可怕,除了因为信号问题产生的杂音之外,我再也没有听见了那边有任何响声,有那么一两秒,我甚至都觉得电话已经断掉了,可通话时间依旧在增加着
我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出那电话边白药的反应以及神态动作,她一定一下子冒了冷汗,然后迅速停止了自己所有的动作,一点点响声都可能引来她所说的狼
过了几十秒,白药又压低着嗓子说话,但我依旧可以感觉到她现在究竟有多么绝望
她说“张扬我好怕真的好害怕我感觉像是快要晕过去了”
我的心抖动得厉害,似乎也可以和白药感同身受一样,也压着嗓子说“别怕现在南京野外也不会有狼的,我记得在七八十年代,那里的狼都已经因为人类的活动而灭绝了你一定是因为太过于紧张,人在太紧张时,是会有一些奇怪的表现,所以你会不自觉得把一些比较奇怪的声音想象成象征着危险的狼叫,别怕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完之后,我才忽然反应过来,连我自己都言行不一,嘴上说着没狼,可压低声音却也是下意识的反应,我还是有点相信这可能是真的
虽说我以前在上学时,的的确确因为某些原因了解过关于全国各地野生动物的生存状况,而且据我了解,在七八十年代的南京,也真的几乎看不见有狼的踪影,可万一在荒郊野外真的有没被人发现过的狼群呢
我真的越想越害怕,所以才下意识的干脆先让自己相信没有狼
可万一真的有,那让白药放松警惕却也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于是没等她说话,我又转口说“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狼,也别太慌张,狼是群居动物,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掩盖住自己的气息,不会有事的”
“好我试试”
她只轻声地说了这么几个字,足以见得她的内心还是选择相信有狼然后我便在电话里听到几声很轻微的枯草摩擦声,白药应该是有动作了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她轻声说道“张杨我藏好了”
“藏好别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五十,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天就亮了,天亮之后就不会有狼了”
她反问我“为什么说天亮之后就没有狼了狼怕光吗”
我试着开了点小玩笑,想缓解一下她的紧张说“额是你可以这么理解把狼想象成狼人,狼人只有晚上出没”
白药却好像更加惊恐了,带着颤音说“张张扬你别提狼人,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前几天才刚看过一部关于狼人的电影,非常恐怖血腥虽然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狼人,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多想法是不受大脑控制的,这些东西你是不会理解的”
“为什么”
“因为我经历过更恐怖的场景”
我倒没想问白药还经历过什么,毕竟无论经历过什么,现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所以现在的她,才是我最担心的
我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让你冷静有时候我也挺有挫败感的,就好比现在,我明明知道你在经历着痛苦,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儿,真的比杀了我都难受,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把你我的位置交换过来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儿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在我的脑子里涌现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我想象着自己和白药被凶恶的“狼人”同时抓住,然后像电视剧一样的情节发生了,“狼人”说我和白药只能活一个,让我们自己选择,然后我和白药陷入了争执,可这种争执却都是为了对方,我想让白药活着,哪怕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生活的希望,白药也和我的想法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幻想,现实中没有狼人,也可能没有选择
白药可能也能明白我的心情,她又像是安慰、又不像安慰地说“虽然我很害怕,也就是怕死我是个平凡人,当然也逃不开怕死,可我更怕失去你就在刚才你说你想让我们交换位置时,我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是拒绝,然后又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恐慌里,我也不知道那种恐慌来源于哪里,但却感觉得到和生死是有区别”
死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和死亡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因为我也才不到三十岁,可能还有大半辈子要走,可这是理想情况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原来人距离死亡可以那么的接近,接近到开始幻想自己在面对“死神”时会有怎样的心情,这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进步吗我也不知道,但我却因为白药的事情明白了很多
我试着避开谈论死亡的话题,转口说“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吗所以能让你不无聊、开心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尝试一下”
“那你给我唱首歌吧唱一首有力量的歌,我现在需要力量”
我疑惑道“有力量的歌”
“对有力量的歌”
思索一阵之后,我试着清了清嗓子,用欢快的语气唱道“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北斗哇,唔嘿唔嘿嘿呦嘿”
白药轻笑了一下,打断了我“别闹我不要听这首歌不适合我”
“那你想听什么你说我唱”
沉吟一阵之后,白药问我“红豆你听过吗”
我笑了笑反问道“红豆这算有力量吗”
“当然虽然歌名看起来没什么力量,但歌词却充满了力量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