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实习生就更是云里雾里了:“纪老师,祁老师这是在干嘛?”
“我哪儿知道......”
“一个眼科病人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妇产科?”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纪清就算对祁镜再偏心,这时候还得支起自己带教的身份,劝道,“刚才的问诊技巧你看看就行,可别真去学。”
“啊?为什么?”
纪清劝道:“祁老师的问诊和其他医生不同,着力点往往很分散,没什么主次之分。看上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但总能切中要害。”
“那不是挺厉害的嘛。”
“厉害是厉害了,可你学不会。”纪清拿过了他抄好的几张处方单,说道,“没他那种敏锐的观察力做基础,学了也就是个皮毛而已,你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地来。”
“啊?”
“啊你个头!”纪清拿着笔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你看看你这张处方单抄的什么玩意儿?明明是左氧氟沙星,你写的什么?左右都分不清楚?”
“......”
......
刘明的事儿很复杂,祁镜靠现有证据推测出的结果太过惊悚,必须要慎重才行。不然随便一个诽谤的帽子扣下来,对医院对他自己都没什么好处。况且刘明敢带着老婆出现在医院,那就说明事儿已经干完了,现在再争分夺秒其实没多大意义。
现在祁镜手里唯一的证据就夹在他口袋里的记录本里,是刚才和刘明谈话时趁他不注意拿下来的。只不过经过大火的洗礼,证据本身还有没有用很不好说。
不论是推测还是证据,一切都是祁镜的假设,他现在需要一个引子。
还是时间上的问题。
已经在刘明身上耗费了一个小时,放着重症监护室里那几位病人不管,单靠重监室的医生肯定照顾不过来。事儿还是得一件件做,也得有个先后顺序才行。
肺炎女病人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刚从死亡线上把她拉回来,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而就从祁镜重回icu开始,这个病人的情况就一直不稳定,甚至隐隐有渐渐严重的迹象。最重要的指标肝肾功能,没有丝毫下跌的迹象,一直在高点震荡。要是放在股市,这鲜红的数值和上升箭头肯定是件欢呼雀跃的大好事儿,但落在病人身上就是一件令人极度痛苦的事儿。
7-11点之间,病人入体补液800。
11-3点之间,病人入体补液650,出量为0。
再加上下午出入量相差的300的液体残留在了身体里,根本过不了肾脏这一关。而大量的废弃物又没法经过肝脏分解,只能不停堆积在身体里。
除了肌酐和尿素之外,还有大量的红细胞代谢产物,胆红素。
胆红素堆积在皮肤和巩膜,让皮肤巩膜黄染,也就是黄疸。而且这是一种略显黯淡的黄色,带有很深的色素沉着,甚至有点点发绿的迹象。
这种脸色祁镜和重症监护室的医生都很熟悉,这就是死神夺命时的颜色
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继续用保守治疗。祁镜和重监室的医生商量后,只能再火速找来消化和肾内科的两位备班副高,再联合夜班的颜定飞一起商量对策。
保守治疗就是在放任病人慢性死亡,毕竟各处脏器都到了极限,再妄想它们自己恢复就是不负责任。到了这个时候,祁镜更倾向于放手一搏,和死神正面对决。
“王主任,那么晚打给你......”
祁镜还想寒暄一句,没想老头直接掐断了这句话:“有事儿快说。”
“监2快不行了。”
王廷心里咯噔一下:“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就来。”
“王主任,你来了也没什么用。”祁镜说道,“我可是把内科能用的人都叫来了,一致认为应该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
“你意思是做透析?”
“对。”祁镜说道,“先维持住她的命再说。”
“这铁定感染啊!”
“万一撑住了呢。”
“她又不是普通病人,没免疫系统挡着,随时都会被感染冲垮。那种感染性休克的凶猛程度,一来一去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罢了。”
祁镜哪儿会不知道,但现在真的是没办法了:“王主任,但凡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不会打电话给你。”
王廷也知道自己学生是个什么性格,沉思了半分钟,这才说道:“得到家属同意,让他签字。”
“行。”
又是一轮谈话,自然还是由打了两次交道的祁镜出马。
张祥从进医院开始就没合过眼,眼睛里布满了一条条血丝。细的粗的都纠缠在一起,看上去和刘明的眼球倒是十分相似。
见是祁镜来了,他有些无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远没有了下午那种精神:“医生,怎么了?”
祁镜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手里依然拿着处方单和一张雪白的治疗单。病人的情况和可争取的时间都不允许他拐弯抹角,只能上来就开门见山:“你老婆病情有点反复,我们接下去的治疗方法必须再经得你的同意。”
“是不是又有了危险?”
祁镜叹了口气,把处方单和治疗单都交到了他的手上:“这不只是有危险,基本就是在和死神抢命。现在你老婆的肝肾功能完全崩溃,我们必须使用血透和体外肝脏。不过这会重新引起感染,而且是很严重的感染。”
“那不就是和之前一样了?”
“是的。”祁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