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丹阳医院的ct只有16排,图像不太清晰,对小鱼刺尤其是直径小于5的异物检出率不高。直到06年进口了国外64排ct后,才提高了对这些微小型物体的检查效率。
但那时候内镜技术已经非常纯熟,误吸有支气管镜,误服有消化内镜,所以ct更多的还是用来排查ca。
裴红鹰是祁镜带回来的病人,难得病史全权由祁镜单人负责。为了明确诊断,在既往史这一块他下了很大的功夫。
病人最后一次吃鱼在四天前,但那时候并没有卡喉咙之类的异物感,这根大鱼刺进胃肠道的时间很有可能更早。在消化道待了那么长时间,鱼刺中的骨质会受到消化液腐蚀,显影不清晰也情有可原。
至少十二指肠那一段的影像就和实物鱼刺有很大出入。所以就算现在做完了腹部平扫,也没法完全判断另一半鱼刺到底去了哪儿。
得出需要彻查肠道这个判断不难,但彻查整条肠道本身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这就苦了崔玉宏了。
成年人的肠道从十二指肠开始到直肠结束,总长超过九米。如果算上肠壁内蜿蜒不绝的褶皱,那长度将会成几何级数上升。因为检查的还是一根断了的细小鱼刺,形状、大小、扎的位置全都是空白,他只能靠灵敏的指腹触感在肠壁外去摸去感觉。
“你可是主刀,义不容辞,难道要去叫辛主任下来?”祁镜笑着调侃了一句,说罢就准备去拿墙边的电话,“普外分机号是多少来着?”
“别别别。”
崔玉宏怕了他了,连忙完成手边的病灶清理和缝合工作,开始向下寻找那根断了的鱼刺:“其实我觉得这东西可能早就被排出体外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只要过了小肠,接下去的大肠空间大,又能搭便车,排出体外问题不大。
“那要是万一呢?难道你还想来一次闭关?”
“ct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这不能怪我吧?”
“希望辛主任也会这么想。”
“行,你就折腾我吧,合着我让你来就是来做监工的,白眼狼!”
听到辛程的名号,崔玉宏不再多说什么,两手开始顺着肠管一路往下揉捏,每一处都不敢马虎,生怕没查到待会儿还要被他监督着返工:“丑话说在前头,我就查这一遍,没有结果就得关腹。”
半小时后,崔玉宏仔细查验完毕,肠道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不对,肯定有问题......”
“喂,你可不能不讲理啊。事实摆在面前,那根断了的鱼刺肯定排出体外了。”崔玉宏再次强调道,“我可是连大肠都摸了一遍,里面别说鱼刺了,连粪便都找不到。”
祁镜看着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术台和在无影灯照射下鲜亮的血红腹腔,还是摇摇头:“肠子你都查了?”
崔玉宏没想到刚摆脱了辛程,这小子突然跳出来管上了他:“我的小祖宗,都查了......”
“十二指肠,小肠,大肠......”祁镜眉头一皱,忽然看向了崔玉宏,“漏了!”
“漏了什么?”
“阑尾!”
崔玉宏脑袋嗡的一声响,这两个字早已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上一次栽在阑尾上,他不得不闭关一个月。闭关手术时没有任何护士和助手帮他,一台手术下来全得靠自己,弄得闭关结束了好几天他都没能缓过劲来,总有种别人都是累赘的错觉。
但经过那次教训后,他早就把这两个字刻在了脑子里,随时都会拿出来念叨念叨:“别开玩笑,别人会漏我可不会再漏了,怎么可能连续犯两次错误!”
“不对劲......”
祁镜还是不信邪,披着手术服,走上前踩上踏板,看向腹腔:“阑尾拿来我看看。”
崔玉宏叹了口气,翻找到了那根被他小心翼翼用纱布隔开的阑尾:“是挺少见的肝下型,不过这根阑尾和其他肠管颜色相近,没红肿,也没充血。”
祁镜前后看了两眼,摇摇头下了踏板,快速脱下手术服跑了出去:“盖上湿纱布,等我一会儿~”
“你要干嘛?”
“洗个手,马上来!”
他一溜烟跑出手术室,几分钟后便带着巡回护士一起跑了回来。系上后腰带,穿戴好无菌手套,祁镜再次踩上踏板。
见他这样,崔玉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用身体护住了手术区域,就像个护食的小野狗:“你究竟要干嘛?”
“我就看看。”
“不,你这架势可不只是要看看的样子。”
“崔老师,刚才那局作废,我们重新来过怎么样?”祁镜笑着从他身边伸过手,轻轻接过了搁在纱布上的阑尾,“如果鱼刺真在阑尾里,你可得请我吃一星期的饭。”
“一星期!?”崔玉宏听后眼睛瞪圆,全身细胞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那要是你输了呢。”
“你们关腹,我走人。”祁镜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凭什么?”
“不答应也行啊,刚才那局还是我赢,饭还得照样请。”祁镜用两根手指捏了捏阑尾两侧,确实够柔软,也没有阑尾炎时肿胀的膨出感,“你觉得怎么样?”
“一星期太多了,最多三天。”
“行啊。”
“只能看看,你可别乱来。”
“放心吧。”祁镜看了眼他身边的实习生,“实习生都能动手,我这个在职医生不能动?”
“行吧行吧......”
阑尾是个长圆柱体,一般出现粪石嵌顿、细菌感染造成的阑尾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