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死寂沉沉,悄无声息。
唯有,一抹红色散发着幽寂的光辉——
灼热的暗红岩浆顺着黑曜石制成的沟槽缓缓流动而下,宛如一条正在爬动的赤红毒蛇,注入到一方圆形的高台之下,鼓动着不断升腾破灭的气泡。
滚滚热浪,仿佛水波在空中荡漾来开,压抑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高台的正中心处,四道粗大的精钢锁链连接在地板的层层榫扣之中。其中两根铁索紧紧缠绕着一个约莫十尺高、两尺宽的长方形铁牢,另外两根从铁牢内穿过。
铁牢三分之二处留着一线窄窄地缝隙。
缝隙内部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动静。
至于铁牢的上方,是看不到出口的漆黑高崖,在这深井一般的世界中,四周除了岩浆落入高台沟槽咕嘟声外,一片死寂。
“哗啦啦”
便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从顶部的黑暗中传来。
寂静中,听到声音,本该是让人愉悦的事情。
但是,这碰撞声此时却分外刺耳,好像打破了什么不该打破的沉默、又好似惊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东西。
铁索的碰撞声音越来越近,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一个通体遮着漆黑帘布的吊篮从铁牢上方慢慢降下,最终轻轻落在了高台的地面上。
“哗!”
吊篮的帘布扯开,里面的景象终于显露出来。
只见一队约莫十余人的小队站在其中,均都身着一袭玄色铠甲、手持横刀,全副武装着。胸口的护心镜上,口衔荆棘的红色凤凰图案伴随着岩浆忽明忽暗的赤色暗光,更显一分危险。
这一队人,正是炎凰帝国最可怕的禁卫——炎凰卫。
“别磨蹭,我可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一名站在吊篮最里面的炎凰卫咬紧了牙关,警惕地盯着那长方形的铁牢,低声道:“快些!”
“遵命!”
站在打头的炎凰卫士抿了抿嘴唇,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个竹制饭盒,朝铁牢迈出了脚步。
“唰!”
余下众炎凰卫立即拔出了横刀,跟在他身后,护送着最前面的人慢慢靠近那漆黑的铁牢。
“燕、燕副统领。”那拎着饭盒的卫士在离着铁牢还有一丈远的地方站住,竭尽全力让语气变得不那么颤抖,“卑职来给您送膳,您若是听到了,就答应一声,卑职上前喂给您。”
铁牢内,依然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回音。
众炎凰卫对视一眼,立马高举横刀,逼上前了一步。
“不会已经饿死了吧?他上次吃东西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一名卫士悄声道,“要不要把刀刺进去试试看?”
“别开玩笑了,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滑稽地死掉的。”
一名年纪稍大的中年卫士沉声说道:“记住,他可是连铁面仙江统领都忌惮的人!就算他现在被锁在厘米,但只要你敢放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都把刀给我放下!”
众卫士们闻言,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听从中年卫士的话,都放下了手中的佩刀,收入了鞘中。
那中年卫士伸出手,接过打头卫士手中的饭盒,单膝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燕副统领,卑职们都很担心您,别无他意。”
“担心......我么?”
铁牢内,一阵空灵而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然而,这声音却不刺耳,反倒如同珠落玉盘,听起来竟是个少年人的嗓音。只是,这嗓音轻若蚊蝇,若不是喉咙有损,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说话的人,正在压抑着自己快要爆发而出的某些情绪。
“正是,卑职们担心您饥饿过甚,特来给您送上饭食。”中年卫士将头低低垂下,毕恭毕敬道。
“担心我......呵呵呵......”
铁牢内的声音变得百无聊赖了起来,他反问道:“若是真的担心我,你们怎会与他一起设计同谋,把我关在这里?”
众卫士悚然一惊,齐刷刷又伸出手来,抓向腰间的刀柄。
那中年卫士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分辨道:“燕副统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说到此处,少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突如其来地猛然大喝。
“滚!”
声如蛟龙入海、九天惊雷。
众卫士直觉两股巨力从双耳之中倒灌脑海,眼前一黑,纷纷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铁牢的狭缝之间,两只血红色的眼睛从黑暗中渐渐浮现而出,带着宛如玄冰一般难以融化的怒意,注视着头顶束缚着自己的一片漆黑峭壁——
“江御流......
......总有一日,我燕冲宵会再站在你面前的!”
......
......
月色,如水。
一轮明月,斜斜挂在西方深蓝色的夜空。
月光,静静地洒在云梦斋的葡萄藤架上,泛起一片银白光辉,寒蝉鸣泣、晓秋送风,正是黎明前的时分。
“别怪我!!!”
云梦斋卧室内的床铺之上,江御流突然大吼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喵!”
伏在软乎乎棉被上酣睡的肥胖三花猫被他吓得炸起了毛,尾巴变得好似毛刷一样粗大,一溜烟地跳下地,钻入了一座古铜色铁人桩下躲藏了起来。
“呼......呼......”
江御流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坐起身,大口喘着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只觉触手湿冷,尽是汗水。
“又发梦了......可恶。”
江御流垂下眼,扫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