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御流睁开眼睛。
他咬着牙翻身而起,不料肋下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痛感,瞬间卷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好疼......”
他冷汗涟涟,头晕目眩,竭力运转肺腑之气,这才硬撑住没有再倒下。
待锐痛渐缓,江御流伸手探向伤处,摸到一截突出的骨头尖茬。他手下一顿,用了些许寸劲,硬生生将那一段折断的肋骨复了位,这才慢慢起身。
一团黏腻厚重的空气缓缓涌过,说不出的诡异阴冷。
江御流钝痛的脊背早已冷到麻木,他强忍着不适感,一边尝试着活动周身关节,一边思索着在卢府所遇的这些诡谲之事。
“方才那阵风,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理清进入卢府后这些怪事的来龙去脉,但是脑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那肯定不是普通的......”他正自言自语,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身遭的环境实在是太暗、太寂静了。
江御流猛然抬头,周围的景象立即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举目无边的阴森红黑色树林。
血一般暗红的树叶上镶嵌着宛如流水一样柔软的阴影,轻轻拂动着。落在地上的浓稠黑红树荫诡异地伸展向四面八方,不似正常的影子,倒像是动物在舒展触角和爪牙。
江御流忍不住抬头上望,想要判断光源在什么方向,却看到血色的穹顶上笼罩着黯青色的冷雾,漆黑的薄云动也不动地凝固在天空中。而太阳——
或许那不是太阳,而是开在空中的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没有光,没有风,了无生气。
四下,一片死寂,甚至连江御流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他震惊至失语,揉了下眼睛,四处仔细地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所看到的并非幻觉,也不是什么卢府的阵法,而是实打实的场面。
“这、这是哪儿?”
江御流惊疑不定,踏出一步,落脚之处的地面竟然像水流一样溅起了点点涟漪,仿佛自己正站在一片平静如镜的漆黑湖面之上。
他立即收回了脚步,却猛然察觉这四周的树林非常眼熟,仔细思考一番,心里一惊,暗自道:“这就是卢府的后园啊!”
他本以为四周景色变化,是有谁趁着自己方才不省人事之际,将自己搬到了别的地方,然而眼下四处再看,却完全与他所想不同。身边血色的高大的冷杉树木,与卢府后园之中的外形一模一样,脚边的名贵花草,亦是分毫不差。但是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幅怪异现状。
江御流小心伸出脚步试探了一下,发现脚下虽然随着他的动作泛起了水波,但却是实打实的地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看到的都是超越常理的画面,江御流拧紧了眉头,努力思考着对策。
“进了后园之后,我中了园内的阵法,之后那阵寒风把我吹昏了过去,醒来就是这里......难不成,那风中下了药,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觉么?”
他想起了昏迷前那冰冷的窒息感,缓缓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推断。
“不对,那风吹起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法呼吸,不可能是中了mí_yào......”
他抬起手托住下巴,突然隐约觉得有些不习惯,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侧,发现一直携带在身边的刈神不知何时不见了,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四处寻找了一番,但却没能寻到。
接二连三的怪事接踵而至,饶是江御流生性沉稳如冰,一时也有些慌乱,难以集中精力。
便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阵尖锐刺痛突然从他的左眼中迸发而出,好似有一团火炎在瞳孔中燃烧,炙烤着他的眼球。
“唔啊!”
江御流忍不住轻呼一声,立即半跪而下,捂住了眼睛。
但,疼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发猛烈。
他咬紧牙关,努力睁开眼睛,却惊异地发现一缕黑漆漆的轻烟渐渐从视线中浮现而出,漂浮在他身边。于此同时,那疼痛感渐渐减轻,不久后便恢复了正常。
江御流惊疑不定,慢慢伸出手,想要试着触碰那黑烟。
可是,那烟雾在空中颤动了一下,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化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飘飘渺渺地落在地上,双脚踩上地面,垂着头、耷拉着肩膀,拖拖沓沓地向前走去。
在这样诡谲的情况下,这人是敌是友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江御流没有犹豫,上前要拦住他,却又不知能否与其沟通,只得尝试出声道:
“喂,等等!”
那人影一震,缓缓地停下了。
见对方听得到自己说话,江御流放缓声音道:“你是谁?”
那缥缈人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声,轻飘飘地站住了脚步,回过了头。
在一片阴暗的环境下,他的面容不甚清楚,但是江御流却看得真切,因为这张面容,他昨日夜里刚刚在义庄内亲眼见过!
“卢向阳?!”
缥缈的人影露出了凄凉的微笑,没有答话,转身继续向前飘然而去。
江御流大惊,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我能看见已经去世的人?难道我也......”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人影越走越远,脑中的疑问好似火山喷发一样汹涌而出。待他回过神来,当即忍不住想追上去问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