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心回想着当初的血雨腥风,看着风烛残年,唠叨不断,渐失记忆的阿母,心中顿时平添了许多感慨与忧愁。
此时,管家段项兴高采烈地走进花厅,笑着说道,“段令君,喜事儿啊,您的阿妹回来啦!”
段正心听闻,不禁一怔,扭头问道,“阿妹?哪个阿妹?”
“哎呀,就是豆慧女郎啊,就在门外呢!”段项笑着回答。
“哦?!阿慧回来啦!还不赶紧让她进来啊!”段正心不禁喜出望外,赶紧吩咐让豆慧进府。
豆慧来到花厅,莲步紧走,来到段老夫人近前,杏眼含泪,倒身下拜,“慧儿拜见阿母!”
段老夫人停下手中的剪刀,扭头看着豆慧,惊讶地说道,“哎呀,夫主啊,你去哪里了啊,你看!我呀,把心儿都养大了,你才回来啊!”
豆慧闻言,顿时不知所措,扭头看着一旁的段正心,拱手施礼,“慧儿见过阿兄。”
“阿妹,赶紧起来吧!”段正心赶忙搀起豆慧,豆慧看着段老夫人问道,“阿兄,阿母这是怎么了呀?”
“哎,阿妹你先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说…”段正心让豆慧坐下,“自从你走后,阿母就渐渐忘记了很多事情,刚开始还一直念叨你,后来竟然连我也认不出了…”
“这花儿呀,就要细心照顾,夫主不在这些年,我就像侍弄这芷兰一样,来照顾着心儿、莹儿,你闻闻这芷兰多香啊…”段老夫人唠叨着。
豆慧看着老夫人,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欣慰,难受的是老夫人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认识了,骨肉亲人,竟然形同路人;欣慰的是人要真如
老夫人这样,什么烦恼事情,爱恨情仇都忘记了,倒是了却了诸多烦恼。
豆慧环顾四周,问道,“阿兄,怎么没有见蔻儿啊?”
“哦,你说豆蔻啊,昨日出府,言说去荷竹苑了。”段正心答道。
豆慧心中有些不悦,“这蔻儿真是不懂事儿,不在这里好好照顾阿母,竟然到处闲逛!”
“呵呵,阿妹有些冤枉豆蔻了,这些日子蔻儿一直在这里侍奉左右,如今阿母已然神志不清,蔻儿也可以出去舒缓一下啊!”段正心微笑着说。
豆慧看着义兄,心中十分明白,分明是在为豆蔻美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段正心赶忙岔开话题,问道,“听闻阿妹现在已经到内司当差,不知是否顺好呀?”
“嗯,多谢阿兄记挂,慧儿一切安好。”豆慧接着说,“此次回来看望阿母、阿兄,然后准备去五原看看。”
“嗯,回去看看也好,眷恋故土,人之常情…”段正心深知这位义妹非同凡女,也就没有详细问询,“阿妹何时动身?我让段项准备些财物,也好路上用。”
“那慧儿这里谢过阿兄了。”豆慧起身施礼,“我想先去荷竹苑找蔻儿,然后一起动身。”
段正心说道“呵呵,阿妹不必如此客气,有豆蔻陪你返五原,路上有个照应,我也安心了。”
豆慧起身,来到段老夫人近前,杏眼含情,伸出玉手,给老夫人整理着衣襟,老夫人目光有些呆滞,像温顺的婴孩儿,任凭豆慧抻衣理衫,豆慧见状,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真是:人生如木有枯荣,耄耋随性似孩童。
魏宫深深春不驻,碧树尽挂石榴钟,多子多福人人盼,兄弟相残起刀兵。
道武帝拓跋珪站在后花园石榴树下,心中颇有感慨,多子多福是世人期盼,可是对于身处权力顶端的帝王,却是福祸相依,为了能坐上龙位,弟兄反目,诸皇子骨肉相残,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啊!
齐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北击山戎,南伐荆楚,成就五霸之首,然死后五子夺权,自相残杀,暴尸于床,蛆虫尽爬,凄惨令人不忍回顾;始皇嬴政,病死沙丘宫平台,其子胡亥,为夺帝位,杀死兄弟姐妹二十余人,并逼死长兄扶苏,登上皇位,残暴不仁,激起民变,强秦只历二世而亡。
如今大魏也是风雨飘摇,卫王觊觎皇位,鲜卑强族弄权,后宫争锋侍宠,眼下虽然后位暂定,但下一步围绕立储之争,只会更加惨烈,说不定会有多少人头落地,枉死冤魂…
拓跋珪头疼欲裂,心情纷乱,挥起龙月弯刀,向石榴树砍去…
关色在一旁惊慌失色,慌忙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陛下!您不能砍啊…”
龙月弯刀停留在半空,“嗯?!为何不能砍?”
“陛下,这石榴乃是多子多福之意呀,如果砍倒了,必有不详之兆啊!”
“哈哈,多子多福,不祥之兆?!”拓跋珪仰天冷笑,脑中飞速思索着,既然刀已经出鞘,断然没有轻易收回的道理,他一双虎目圆睁,仔细打量着石榴树,犹如猛虎窥探猎物一般…
“唰”地一声,一颗石榴滚落在地上,关色吓得一哆嗦,“陛下啊,不能如此…”
“哈哈哈!你这老奴,睁眼看看,这石榴奇丑无比,怪相异常,留着有何用处!”说完,将龙月弯刀收入刀鞘。
关色跪爬几步,拾起地上的石榴,这石榴确实形状怪异,关色仔细端详着,感觉眼前渐渐模糊,这石榴竟然慢慢变成了一颗人头…
红色的汁液就像鲜红的血迹,关色观看时,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二皇子拓跋绍的脑袋,吓得他“哎呦!”一声喊叫